天色微亮,除了幾個負責打掃做事的侍衛動身,宮中來的貴人們照例在呼呼大睡。
秦希澤盯著還在昏迷的飛卓,一夜未睡的眼眸中,佈滿了紅血絲。
若陸良玉在場,必定會大吃一驚。眼前這人,鬍子拉碴,全然不復往日的清冷,整個人失魂落魄。
本就清癯的身子更顯瘦削,黯然銷魂,莫過於此。
秦希澤一貫篤定,眼下也少見地現出了幾分迷茫。鎮南侯府的人傾巢而出,暗地裡尋訪陸良玉的所在,卻毫無線索。
究竟,陸良玉去了哪裡?也許,等飛卓甦醒過來,能給他一個答案。
他轉身出了帳篷,地上的草上竟已掛起了霜,白茫茫的一片霧氣,秋日竟悄然來臨。
霧中,一人匆匆趕來,見到他之際,明顯嚇了一跳。
“叔……叔叔。”那人磕磕絆絆道。
秦希澤“嗯”了一聲,掃了一眼,見那人眼底全是黑青,當下叮囑道:
“這幾日服侍你父皇辛苦了,注意身體。”
七皇子忙低頭稱是,眼底的愧疚一閃而過,隨即行禮送秦希澤離開。
待看到秦希澤走遠,七皇子這才直起身子,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不知何時,竟然沁出了一頭的冷汗。
說他狼心狗肺也好,說他卑鄙無恥也罷,有些事,既不為禮法所容,也就只有使這些下作的手段了。
他也是被逼的。
飛卓在第二個黎明到來前,終於醒了過來。他傷重難行,近乎廢人,但還是將當時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訴了秦希澤。
袁萊身死,鎮南侯府的接應人全部被殺。陸良玉,只恐凶多吉少。
秦希澤憤然向五皇子一黨討要陸良玉未果後,以討伐逆賊為由,悍然發動戰爭。
一時戰火如燎原之勢,在燕趙大地燒起。逃亡的百姓受兩面夾擊,一時之間,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而外界的這一切,皆同陸良玉沒有干係。這半個月來,她一直被禁足在這個幽靜的農家小院,不曾出府半步,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更是一無所知。
那人幾乎是日日暮色暗時來,喂她吃飯,陪她散步,一起入眠,除了凌晨三更之際要離開。
也並沒有什麼不軌的舉動,規矩得很。
偶然,陸良玉倒生出了幾分恍惚,似乎覺得歲月忽已晚。
只是,腹中的胎兒一日日的長大,她對秦希澤、對母親的思念也與日俱增。
彩蝶、李修穆、蔣欽勇,這些情同手足的人,也日日在她腦海中閃過。
“我想我的家人朋友了。”這日,那人喂她吃飯時,她便開口道。
那人動作一滯,隨即依舊是沉默,將飯勺伸到了她嘴邊。
陸良玉嘆了口氣,倒也沒有置氣,將飯吞了下去。
“這樣的日子,終究不會長久。”陸良玉感慨道。
她蒙著眼,自然看不到,她說這句話時,那人抿著嘴,盯了她許久、許久。
“該行動了。”
依舊是三更無人的院外,那人對著駕車的三角眼男人道。
“你終於想通了。”三角眼的男人大為欣慰。“正所謂,無毒不丈夫……”
男人極為高興,絮絮叨叨個不停。
那人卻並未聽進去多少,只沉默地望著窗外,他要的,可不是短短數日,他要此生的長長久久。
這日,秦希澤正強打著精神翻閱前方送來的軍情。
募地,一手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