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穆從宮中匆匆回來,人腳剛踏入院門,見到陸良玉面帶微笑站在前方,心頭一暖,又覺察出了幾分委屈。
低頭輕喚了句:“姐。”
眼淚便不自覺地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陸良玉觀他形容消瘦,形銷骨立,明明正是白嫩的少年,眼底鐵青,老大個黑眼圈,眼窩深陷,遮都遮不住,一看就是連著好幾日都沒有歇息了。
“修穆,到底出什麼事了?”
陸良玉開口問道。
李修穆忙拿衣袖擦乾眼淚,舔舔嘴,不願多說。
他早就聽說了,姐姐被失憶的鎮南侯趕出了侯府,眼下,他並不願給姐姐添麻煩。
“走吧,先進屋。”
陸良玉上前,拉著他的衣袖入內,摸著他的衣袖邊,邊說還邊絮叨道。
“宮裡頭冷些,你衣服穿得厚一些,夜裡也得記得……”
眼淚再次模糊了李修穆的雙眼。
人一進屋,他募地跪倒在地。
“修穆,你這是做什麼?”陸良玉不可謂不驚異,忙伸手去扶他。
李修穆看著身形偏瘦,瘦骨嶙峋,偏偏十幾歲的少年,力氣大得很。
他存心要跪著,陸良玉一個孕婦,自然扶不起他,當下嘆了口氣道:
“你想要如何,直說便是,你我姐弟,親如同胞,何必行此大禮。”
“求姐姐,救救欽勇。”李修穆慌張地攥住陸良玉的衣袖。
“好好說,欽勇怎麼了?”
陸良玉雖然心下難過蔣欽勇汙衊自己的孩子,但她心知蔣欽勇必定事出有因。
不管二人關係如何變化,她始終記得,昔日那個在兵部尚書韓夫人宴會上,出手為自己解圍的女子。
那人落落大方,一身正氣。
也許,暫時的仇恨與痛苦矇蔽了她的本性,但蔣欽勇不是陸良荷這等小人,她是屬於漠北大漠上賓士的駿馬,註定光明磊落。
“宮中,皇帝寵幸了一個宮女。”
李修穆眼神躲閃,解釋道。
陸良玉眯眼,問道:“皇帝寵幸宮女也罷,寵幸妃子也罷,終究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無人能說什麼。”
說到此處,頓了頓,接著柔聲道:“修穆,你我姐弟二人,就不必隱瞞什麼,有什麼話,你直說吧。”
自己這個弟弟,她再瞭解不過了。她早就看得出,李修穆臉上,羞愧大於痛苦。
李修穆眼淚吧嗒吧嗒滴落了下來。
“這個宮女,是我設計的。”
李修穆越說越後悔。
卻原來,那日他在鎮南侯府,得知了新皇原來喜歡的是自己的姐姐。
他在宮中太醫院只是一個低階的小醫官,一般宮女有個頭疼腦熱,哪裡敢去找太醫看,一般就自己扛著,實在扛不住了,才來尋個醫官。
只可惜,太醫院均是一群勢利眼,往日裡都是給王公貴族看病,眼裡哪裡能看得到這群伺候人的宮女太監。
畢竟,若真有懸壺濟世的一顆醫者仁心,也不會選擇入了太醫院。
李修穆不同,他從底層爬上來。
心知這些宮女太監們的不容易,幹著最苦最髒的活,還得受主子的謾罵甚至毒打,一著不慎,腦袋都保不住。
正因為如此,他對於這些宮女太監求上門,均是能看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