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周本是一件喜事,若是尋常人家抓到了鳳印,只怕要燒高香了。
但以鎮南侯府今時今日的地位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陸良玉本對於抓周之事不甚在意,抓周定未來,在她看來,不過是些荒誕不經的說法。但因著鳳印這件事,也難免心下有了芥蒂。
誰願意嬌養了花骨朵一樣的女兒,送進那吃人不吐骨頭骨頭的深宮裡去,從此親人再難相見。
蔣欽勇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脫身都要扒層皮,若沒有陸良玉在其中周旋,只怕再無離宮的希望。
恰好劉毅託人送來信,只道他夫人誕下麟兒,請鎮南侯府的人喝喜酒。
陸良玉心下有了盤算。
正所謂,父母之愛子女者,愛之深,則為之計深遠。陸良玉疼愛膝下的嬌女,思來想去,倒不如跟劉毅兒子結親好。
好歹不用將來入宮去做什麼皇后。
她將此事同秦希澤商量,秦希澤只搖頭解釋道:“我們之前商量好的,不給女兒訂娃娃親。”
陸良玉啞然,她這是為了讓女兒避免一個怪圈,而陷入了另一個怪圈中去,竟然忘了這茬。
當下只得將這個心思壓了下去。
夏日六月之際,陸良玉足月誕下了一個小兒,孩子出身瘦弱,個頭也比尋常嬰兒要小,羸弱得像只小貓。
秦希澤親自取名為同塵,取“何其光,同其塵“之意。
陸良玉對這個身體瘦弱的孩子多加照料,一直擔心他會活不下去。所幸,孩子身子一日日康健起來,只依舊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生龍活虎。
反倒是習了他爹的性子,面板白皙,靦腆安靜而內斂,好靜不好動。喜歡讀書寫字,舞文弄墨,不愛舞刀弄槍。
秦老太君身子骨越發不好了,時常感嘆,這是府裡頭又多了一個小秦希澤。
宮裡頭的小皇帝鄭雍也一日日長了起來。秦希澤親自擔任太師,做小皇帝的開蒙師父。
這日,秦希澤從宮裡頭回來,只開口道,宮裡頭皇帝已經五歲了,比之之前,好動了許多。一個人有些坐不住,上課頗感無聊,想要尋幾個適齡大臣家的孩子入宮去做伴讀。
伴讀的事,陸良玉也知道,一般都是從親近大臣家中尋訪年齡相仿的男孩入宮伴讀,一示親近恩寵,二為太子選立近臣,三也有留質於宮的意思。
陸良玉擔心同塵的身子骨,他雖然不怎麼生病,但竟是個挑食的性子,不愛吃的東西一籮筐,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壞毛病。
“入宮畢竟不如家裡頭自在,而且孩子太小,我怕出什麼意外。”
陸良玉的擔憂不無道理,小皇帝鄭雍五歲了,同塵卻足足小他一歲還多,太小的孩子,她怎麼能不擔心。
“光祿大夫府上的楚懷王也在伴讀的範圍內。”秦希澤只解釋道。
楚懷王同秦同塵年紀相仿,二人玩得多,也捱得近一些。況且楚懷玉的性子比秦同塵要活波,能夠帶動一些也好。
二人意見僵持不下,陸良玉只得開口,“不行還是聽聽孩子自己的意見吧。”
二人特意將四歲的小同塵叫了過來,秦希澤說明了來意。
明明只是個四歲的孩子,秦同塵卻表現出了驚人的守禮,當下入內,有板有眼地給陸良玉和秦希澤請安。
“孩兒拜見母親大人、父親大人。”小小的人兒,說話客客氣氣不說,還特意作揖行禮。
嫩嫩的小臉,身上的一身藏藍色衣裳一絲不苟,連帽子都戴得方方正正,站得筆直,臉上神情肅穆。
陸良玉每次看到他這個模樣,都覺得有點好笑。忙抱起兒子問道:“你爹爹想送你入宮去給小皇帝做伴讀,你可以拒絕。”
同塵只瞧了父親一眼,忙在母親懷裡挪動著要下來。
“怎麼了,都不讓孃親抱。
”陸良玉嘟囔道,明明以前小的時候很黏她。無奈小兒掙扎得太厲害,只得放下了他。
小兒這才整理好衣服,一板一眼地道:“孩兒長大了,好男兒志在四方,自然不應該讓孃親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