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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安陽去迎來了一場暴雨，夾雜著電閃雷鳴，時而將整個城市照得如同在白晝之下。路邊的夜市早早便收了攤，擔憂東倒西歪的樹枝落在自己的門戶上。鼎沸的喧鬧聲在愈來愈大的雷雨聲中漸漸趨於平靜。繼而完全淹沒在肆虐的風暴中。

安陽醫院現在的形式和外面的風暴差不多，梁靜這出“戲”韻味十足，讓整個安陽區的老百姓們都看入了味。到底誰在說謊？還有發布會上雷萬全毫無保留的發飆，也給危機系統蒙上一片陰影。鐘濤把沙發靠近陽臺，即便隔著厚重的玻璃門也能從它發出的細碎“吱呀”聲裡感受到外面的情況。

“怎麼？還在想今天白天的事？”陳老走過來把水杯遞給發神中的人。鐘濤回過神來，一邊接過杯子一邊道謝。

“是不是感覺安陽這潭水有點深吶。”陳老似在發問，也是在自我感嘆，經歷大半輩子風雨的他仍然把有些東西看不透，比如人心。

“說實話，我對將來的處境有點擔憂，陳老您說會不會醫院因為安陽這裡的混亂直接讓我們打道回府？”鐘濤抬頭問道。

陳老搖搖頭直接答道：“你想多了，每家醫院基本上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醫患糾紛，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也想得太理想了。我記得曾有人說話這麼一句話，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産生。至於是誰說過，我是真記不得了。”

鐘濤埋頭抿了一小口水，仔細尋思著這句話，好像挺有道理的，社會就是人群的集中的結果，歷史的發展證明，不可能出現像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所設想的理想國。矛盾，沖突，甚至是流血事件伴隨著整個人類的發展。而今，治理國家的偉人們，迫切希望將所有矛盾産生的社會影響降到最低。沒有哪位領袖敢保證理想國的出現。

人心就是這麼一個特殊的東西，科學也無法對它研究透徹。

鐘濤搖搖頭，越想下去越頭疼，關鍵是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與其是自找痛苦，還不如想想別的。

“心怡呢？”

“已經睡了。”陳老皺著眉頭說：“她最近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鐘濤立刻緊張的坐直了身子。

“最近一年也沒有複查，不知道心髒上面的情況怎麼樣了，我擔心被心電圖的表現給迷惑了。”陳老憂心忡忡樣子。

“客觀檢查能夠迷惑人？”

“也不完全是那個意思，比如有些冠心病患者只有在發病的時候才能從心電圖上看到問題，而正常時間則無法判斷。這一年來心怡沒有做過過多的檢查，雖然按照常理而言，先心病的病情一般較為穩定，但是科學事，誰又能說的準呢。”陳老站起身來，不等鐘濤發表意見，直接說了句要去睡了，便離開了客廳。

鐘濤看著陳老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想來作為陳心怡的爺爺，他比任何人都心疼這個女孩，他們身上流淌著相似的血液，或許真的存在心靈感應這個說法，陳老對陳心怡的痛苦感同身受，在外人面前，那個女孩給所有人展示出來的都是活潑、快樂的一面，她用她的正能量感染著周圍所有的人，哪怕自己所面對的困難很大。

鐘濤把目光轉向客廳後面的臥室門，暗灰色的條紋像是盤繞在自己心尖的枷鎖，驟然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猛地站了起來，汗珠漸漸布滿光亮的額頭，然後彙聚而成，順著臉龐流下。

外面查德一聲驚雷響過，將突然茫然無措的人拉回了現實。鐘濤用手拭去汗水，迷茫的看著自己的手心，為什麼忽然出現這種不適的感覺？或許在那一刻，自己的心髒出現了早搏？亦或是其他原因？無從得知，但他堅信自己是健康的。失落的深吸一口氣，無力的躺在沙發上，電視早已被陳老關了，只剩下一個人單薄的影子在燈光下一動也不動。

鐘濤忽然想起了劉依依，那個因為胃癌已經去世了的小女生，彷彿發生在昨天，而那時也正是自己和陳心怡相識之初，算下來時間過得挺快的，回國一年半了……

無論安陽衛計系統爆發了怎樣驚天動地的新聞，作為上級指派的專家組，鐘濤依舊和同伴準時到達醫院報到。在來的路上，他就琢磨著雷萬全會給自己安排哪方面的工作，或者有可能再拖幾天，等這次醫療事件結束再做安排。

畢竟雷萬全是自己名義上的上司，鐘濤來到院長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外面坐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提著皮包，正襟危坐，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鐘濤走到他面前，看到辦公室的門是掩上的，然後望向中年人，而後者也注意到了他，兩人對視間忽然形成了一種默契，眼神相互示意對方先進去。鐘濤想退到椅子上坐下來，卻被中年人攔住。

“我在這兒等會兒就行了，您有事先進去吧。”他說話非常客氣，一臉笑容。

“沒事，你都先到了……”

“不不不，我的事情不重要，還是您先。”說著還主動走到辦公室的門邊恭敬的站在那裡。

鐘濤覺得再讓就有些過了，雖然不知道這人有什麼事要找雷萬全，但是他的態度倒是令人遐想，來安陽醫院之前，考慮到可能會被安排到管理層，陳老提前給初出茅廬的鐘濤做了一些功課，這些內容自然包括醫院裡一些無法說明的潛規則。

即便是一家二甲醫院，連一個小小的科室主任，甚至骨幹醫生都會有許多涉及醫療行業的“經紀人”前來親切交流，更別說大型醫院了。想到這裡，鐘濤忽然明白，c大附屬醫院前任院長黃建國，對他而言，真的是一種考驗。

鐘濤輕輕推開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