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抿著嘴笑,回身謝過了桃芳,桃芳才退下。
盛蘭溪拉著雪蘭的手走進了正房,盛蘭溪的閨房並不大,和雪蘭的蘭園正廳差不多。可是陳設卻比雪蘭的正廳考究許多。
多寶格上擺放著定窯的貢品鑲口玉壺春瓶一對,半拃長的羊脂玉白鶴,另外還有些雪蘭能叫出名字來,有些看不出出處的珍品。
緊臨著多寶格的牆上掛著一副《牡丹貍貓圖》,栩栩如生的貍貓連胡須都可瞧見。畫的下面是一張極大的書案,上面擺放著狼毫墨硯。
最吸引雪蘭目光的是一個黃梨木雕著如意紋的五屏風鏡臺。
往常小姐們都是寶座鏡臺,顯得呆板又尋常。而盛蘭溪的五扇屏風鏡臺,則是每扇依次向裡兜轉的小屏風,五個相連,成半抱狀。屏風頭上雕著精緻美倫的鳳頭,叫人瞧著便知其主的高雅。
盛蘭溪拉著雪蘭坐在臨窗的小炕上,笑道,“大紅袍你可喝得麼?”
芳兒笑著把描金的茶盞放在炕上的小幾上,“葉二小姐嘗嘗,這是今年新貢來的大紅袍。”
雪蘭拿著茶盞,開啟茶蓋,果然清香撲鼻,未飲叫人先沁了一身的香氣了。
“不錯。”雪蘭輕抿一口,笑著對盛蘭溪說著。
盛蘭溪笑意更濃。
雪蘭從楚錦的手上接過帕子包,放在盛蘭溪的手上,“我昨日做的小毛兔,上一次被鬧得落了水,想來你沒有心思再瞧那些小玩意了,這次做給你賞玩罷。”
盛蘭溪高興的解開,道,“好,好,雪蘭,你這才真是送到我心裡去的好東西呢。”
雪蘭把走之間採來的草葉一併遞了上來,“我給你吹一曲民間小調如何?”
盛蘭溪向外面的丫頭看了看,擺擺手,“你們都退下罷。”
丫頭們魚貫而出,盛蘭溪才道,“雪蘭,你別怪我叫她們出去,我實在不想她們瞧見你如此作樂,被她們落下了口實。”
雪蘭一笑,翻著手上的草葉轉了兩圈,“我若是真在乎那些,早不必在京城裡住了。”
盛蘭溪這才想起雪蘭是從歲縣裡來的,她臉上發紅,不知道該和雪蘭說什麼。
雪蘭笑著看一眼盛蘭溪,悠悠的吹起那首從前在歲縣裡吹過無數遍的曲子。
清冽且樸實。
這是雪蘭第一次聽到草葉吹曲子時的感覺。
那是一次雪蘭跑出去又返回祖宅,李媽媽坐在小院的長凳子上吹著草葉。
雪蘭倚在大門口,沒有打斷李媽媽,一直聽著,由著曲調把自己當到未知的境界裡。
一曲終了,雪蘭闖了進來,追問李媽媽這叫什麼曲子。李媽媽揚著粗亮的嗓門喊道,“你管叫什麼?!只管老老實實的耍你的去罷。”
雪蘭灰著頭轉身而走,李媽媽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娘說,這叫《思鄉調》。”
雪蘭不由得回頭看李媽媽,李媽媽依然坐在長凳上,雙眼望著染了幕色的樹梢,不動也不語,像一副靜止的畫。
從此後,雪蘭偷偷的學會了這曲小調,一直沒讓李媽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