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千的姿態是放鬆的，神情從容，目光溫和，看起來沒有任何事情讓她生氣，她就像在家裡那樣。

她沒有想象中生氣，相反表現得很包容。九狓一下子眼眶濕潤，逃到哪裡去，明明自己是有家的。

“有要跟我說的嗎？”山千說，“沒有也沒關系，我們回家，先好好休息幾天。”

“大人，我覺得……覺得自己很沒用，”她低著頭，不敢再看山千的眼睛，“已經過去那麼多年，還是很膽小，見到那些人、穿著那種衣服的人，也都害怕。”

“我、我害怕，大人。”

山千抬起胳膊，掌心貼著她的臉頰，拇指指腹擦拭她臉頰的灰塵。

“那就交給我。”

九狓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手：“不一樣，我感覺這麼多年，自己一點長進都沒有，害怕的東西只能靠討厭遠離，贏不了。”

她將山千的手握得很緊，如同找到支柱一般，吸了吸鼻子：“我以前生活在山裡，後來被她們研究所的人抓去研究，說我身上的毒有價值。

“因為我的再生能力很強，所以她們每天會有好多次把我身體挖得到處是洞，心髒不動，肺還是肚子哪裡都要被割東西，然後又把她們研究出來的東西注射到我身體裡。

“不知道她們在研究藥還是毒，我什麼都不知道，就是每天越來越疼，被關了好幾年，疼得我真的受不了。大人，那個真的很疼，每天被疼暈好幾次，醒來就更疼，她們還好幾天給我吃一次東西。”

實在是太疼了，終於，九狓趁一次看守員鬆懈，從籠子裡逃出來，用她的利爪和毒氣，瘋狂地報複研究所裡的人。

她沒有贏得很徹底，有高階進化師出現，所以她大鬧一通後選擇逃跑，逃得遠遠的，直到在外州邊境時，遇到一夥類似傭兵的組織，雙方産生沖突，她成功反殺後，卻被廢洲監獄的管理人盯住，最後被帶去監獄。

在監獄的日子也不好受，但比起研究所，那可以稱得上天堂，某次監獄出現意外，她趁亂出逃，才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在外面的世界生活。

從研究所稍微觸碰就會被電擊的籠子，到廢洲監獄冰冷粗糙的牢籠，她覺得以後可能也在什麼籠子裡吧。

但她遇到山千。

九狓再次注視著山千的眼睛，她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人，那感覺，她被當作正常人對待，她還有屬於自己的房間。

“對不起，大人，”她搖頭，“我不知道你跟那個人有合作，對不起。”

在山千眼裡，會不會認為她既懦弱又無能，只有在虛擬的作品中過過嘴癮，現實裡看到那群人，就控制不住生理性地恐懼，腦子裡也都變成注射器和手術刀。

而且人類世界的實驗小白鼠是再常見不過的存在，雖然她是小黑鼠，可道理不都一樣嗎？沒有人會覺得這件事有什麼錯，應該也沒人會認為她的痛苦是值得在乎的。

自始至終，山千都只是靜靜地聆聽她的話，最後，她說：“我們沒有合作，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處理。”

九狓看了又看她，忽然傾身，緊緊地抱住她，低聲哭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她講不出話。

她眼淚特別多，以前很少哭。

山千慢慢拍著她的後背：“你唯一要做的是過好自己的生活，其它交給我。”

“嗯……我是很膽小吧？我一直在發抖。”

“顫抖的話，抱我緊一點吧，要入冬了，風會越來越冷。”

“那個政府裡的人在追問我，我不知道怎麼辦。”

“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派人到舊研究所時，那兒已經塌了，現場沒有別的痕跡，不確定人有沒有死，老闆，要挖出來看嗎？”

宋希眸色深沉：“秘密進行吧，做好防護措施。”

在公司遇襲讓她心驚，過後回味著，越來越覺得那隻異獸熟悉，很像當年從研究所逃走的那隻。

這麼多年，居然還活著？還是說只是自己看錯了？

保險起見，宋希在那隻異獸逃跑後，就讓人快速趕到舊研究所，果然見到門被破壞，裡面有人活動的痕跡，她讓人埋伏，可之後卻失去訊息。

現在，只能希望那異獸死了。

助理看向手機收到的訊息，臉色驟變：“老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