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瓏川緊抿嘴唇,注視著山以楚,就像兩人第一次見面那樣。
她想象中的,來自貧苦之地的少年進入華麗的權力聖殿,會不忘初心,竭力向上,仕途裡扶持同樣的普通人得到話語權,為民眾謀取福祉。
事實上,少年確實在為民眾謀福祉,卻不是一階一階爬上聖殿高處,而是以前所未有的強勢姿態毀掉臺階,讓所有人和她站在同一處。
議瓏川意識到,自己始終只是與山以楚之間多了層沒有經過時間考量的“師生”身份,山以楚從來沒有變過。
她眼裡有著嘲諷,在那雙清透的琥珀般的眼睛裡,格外刺眼,是不應該出現這種情緒的。
好像一位如清風的神祇,公平地看待每個生靈,一旦對哪方流露不屑,必然是對方做了什麼。
讓人自疑,惶恐。
“家主,黑聖使來了。”管家忽然進屋彙報。
議瓏川還沒張嘴,山以楚轉身,大步流星向外走:“我去看看。”
邊長書剛走到院子,等著議瓏川出來見自己,卻看到從房子裡走出眉眼鋒利的少年,身形筆挺,氣質清冷。
她停住步伐,冷著臉,直勾勾盯著。
沒有人不會在這位老聖使強大的氣場壓迫下猶豫,哪怕是同為聖使的議瓏川,哪怕是現任聖子,都要好好斟酌之後說的話。
但山以楚的表情沒有變化,甚至眼裡還有沒消散的諷刺,直白地審視邊長書幾眼,就要繞過她離開。
“年輕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邊長書聲音低沉,不怒自威。
山以楚哂然:“哦,我沒有時間陪你玩這套聽文字猜情緒的遊戲,有話直說吧,是——”
她故意拉長調子,錯開幾步,打量邊長書,“是來和白聖使商量的?如果你能跟她商量做出妨礙我的事情,那就該知道,從開始我不會讓她在這件事裡摻和。”
那種充滿上位者的凝視,好像數以萬計的鋼針刺來,邊長書緩緩蜷起手指,氣場陰森,她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這麼不知死活、這麼狂妄的人了。
在宿衍聖子上任前,聖殿政府是她的一言堂,說一不二,哪怕之後被宿衍搶去了些,她恐怖的權勢也依然籠罩整個聖殿政府,何曾被這麼輕蔑?!
後面趕來的議瓏川聽到山以楚的話,被氣得沒話說,妨礙?她堂堂聖使,有天居然會被後輩覺得妨礙到了?
“山以楚,”邊長書念出她的名字,盯著她年輕的臉龐,“你的放肆,也到此為止了……”
“我也這樣覺得。”
突兀的聲音響起。
冷冽,如同寒冷的鋼刀。
邊長書的聲音戛然而止,霎時間汗毛倒豎。
議瓏川瞳孔緊縮,難以置信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人——
霧槿山!
邊長書渾身不受控制的僵硬,控制著唯一能動的眼珠向旁移動。
餘光裡,霧槿山從她的身後慢慢走出,手掌輕飄飄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卻好似有萬噸重的大山壓下!
“禦……禦使?”
在巨大的壓力下,邊長書艱難出聲,“你怎麼在這兒?”
“很難猜?”霧槿山揚起下巴,“以楚聯系我,這樁官僚相互的事件裡,出現的人她比較難以解決,嗯?所以是兩位聖使啊。”
議瓏川注視著霧槿山,這就是山以楚說的有權有勢的人物?居然是霧槿山!居然讓這樣一位行事瘋狂毫無顧忌的人入場?!
邊長書蜷起的手指僵硬地松開:“禦使,這件事並不是她陳列證據,然後成為事實那麼簡單表面。”
“深層原因是什麼?”
“我會調查清楚的。”
霧槿山挑起眉梢:“那可得讓替死鬼準備齊全了,小心露餡。”
“……”邊長書默了默,沉聲道,“禦使,雖然你勞苦功高,地位高崇,但我也是聖殿聖使之一,我們之間並不是上下級關系。”
“你在說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