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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妾與陛下,相處已有十載。陛下的心性與憂慮,即便到了如今相對兩厭的境地,妾也始終看得清楚。妾出身寒微,與聖母之貌有三分相似,才得陛下垂青,有了現在的夫妻名分。”

她輕笑時嘴角帶著譏諷,眼眶略紅的對他說:“可從一開始,陛下與我之間,除了那幾分對母親的遺憾,究竟還剩什麼呢?”

曹叡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立在原地。

“所謂故劍情深,南園遺愛,妾已經無福當得。陛下多年厚待,妾也無以為報。”她倔強的面龐上流下的一行淚,神色逐漸決然,“與其繼續日夜消磨,不如就此了斷。”

曹叡只是問道:“你心裡到底怨的是我,還是她。”

“我不怨她,也不想怨他。同時我也不怨你。”毛平君直直說道:“曹元仲,這麼多年了,你一點兒也沒發現嗎?無論你愛誰,你重誰,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坐在年少的廢墟上痛惜你的母親,記恨你父親對你的不公待遇。”她早已淚流滿面,到這個地步也再無所懼了,“她對你只有恐懼。”

曹叡憑本能憤怒的揪起她的衣襟,阻止不住這些赤裸裸帶著刺的字句。

“我當初也一樣。”她沒有躲開曹叡帶著殺意的目光,拿出極少施與他的坦誠,“只有虞氏真的不怕你,所以她不用像我一樣,到頭來和你恩怨相對,不得好死。”

曹叡的聲音越來越輕,甚至帶了一絲失望、疑惑和小心翼翼,有些艱難的問她:

“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不會殺了你?”

“想殺,就殺吧。”她了無生意,不再掩飾話語中的怨毒,譏諷道:“就像你爹殺掉你娘那樣。”

曹叡沒有同她想象中一樣暴怒,而是緊攥著她衣襟的手逐漸放鬆,似是妥協了,輕輕將她推遠。

“好。”曹叡有些疲憊的點點頭,“你累了,我成全你。”

他回頭走遠,背對著她說:“我以後,也不會再立皇後了。”

毛平君有些驚愕。

曹叡仰著頭,讓眼淚倒流入心。

十年了,還真是殊途同歸。

他心緒稍平,再轉過身看向她時,坦言道:“平君,你說得對。我記恨曹丕,所以立你為後,這麼多年,生怕母親的事在你身上重演。可有一件事不一樣。”

“我認識韋真的時候,她不識我,我亦不識她。我當初納她也並非為了折辱郭太後,只是因為她一眼看出我的心病,然後對我說,“

他清癯的面龐坦誠又平靜。

“她和我一樣。”

“我對郭太後摒棄前嫌,我娘生前的恩怨早已隨風而散,其實那時我就不怕了。所以即便是此刻,我與我的皇後,也不能全始全終,只能因果相續。我也不會再感受到一絲命運的恐懼。”

“我和我自己講和了。”

曹叡說完,漠然走出了淩雲臺,任天空響起的悶雷打散自己的神魂又重聚。

他未曾回頭,毛平君也沒有叫他。直至他走下最後一級淩雲臺的臺階。

“毒酒還是白綾,你去由她自己挑吧。”

他輕描淡寫吩咐隨侍而來的向寵,“讓鴻臚寺給皇後定個封號,擇日下葬,不必來請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