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昏迷的時候,阮炳才的近況也不算好,他聽著外頭北戎人載歌載舞,焦慮得開始啃手指甲。
看北戎人這意思,必定是打了勝仗,他昨夜將寧統的計劃對北戎大王和盤托出,固然是因為得到了那個畢勒格的暗示,決定朝北戎大王投誠,以圖後事,但是說白了,這做叛徒的滋味不好,若是真有大梁將士因他的這幾句話死了,他心中也實在過意不去。
本來就夠煩的了,偏那個盛斌一直陰陽怪氣地嘲諷他。
“哎喲,從前只聽人說御史鐵骨錚錚,沒想到今日看了稀奇,有些御史根本沒長骨頭,阮御史您說對不對啊。”
“阮御史的阮到底是哪個阮,是不是骨頭軟的軟?”
這話讓人怎麼答!
盛斌是寧統派來看著他的,昨夜他猛地闖出去,盛斌根本沒有機會阻止他,後來想阻止,又被北戎兵狠狠打了一頓,捆到現在,確實是心中有氣。
可阮炳才又何嘗願意如此。
他會來,完全是被江宛那個小妮子蠱惑了,那丫頭單薄得像片隨時都要風颳跑的落葉,卻又……就像盛斌說的,好似有錚錚鐵骨一般,不免讓人動容。
如今,阮炳才也只能盼著畢勒格或者是二王子能夠給他送些訊息來,讓他好歹定定心,知道前事成敗,才好往下走啊。
事已至此,再焦急也是於事無補,阮炳才朝稻草上一靠,不如先休息一會兒,睡夠了,腦子轉得才快。
可他剛要閉眼,盛斌又開始了:“怎麼竟還有人賣國求榮後睡得著覺啊,我可真是開了眼界了。”
“你是傻子?”阮炳才問他。
“你什麼意思?”
阮炳才冷笑一聲:“你要真想殺我,就動手吧。”
盛斌一愣,剛要動手,腕子被麻繩狠狠一勒,只能屈辱道:“狗賊!你有本事先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
阮炳才本來不想和他吵,但一想,若他們內部不和的訊息傳出去,或許比他們抱成一團更有用,便故意大聲道:“我有這麼蠢嗎?真讓你來殺我?”
盛斌心中怒火騰騰,大叫一聲撲了過去,但奈何手腳被綁,只是狠狠砸在地上,被阮炳才好一通嘲笑,盛斌氣得要命,嘴裡亂七八糟地罵著,跟阮炳才比誰的聲音大。
罵人也消耗體力,他是武將,的確比不得人家御史會罵,被氣得腦袋空白,說不出話,就在這時,他聽見了帳外北戎兵的竊笑聲,他是懂北戎話的,這時候雖然聽得不清楚,但也聽得見外邊有人在用尖細的聲音學他們,然後又學狗叫。
如一盆涼水潑下,盛斌頓時冷靜了。
在這種冷靜中,他確鑿對阮炳才起了殺心。
阮炳才的戰鬥力委實不一般,還在嘲笑他:“我看寧統說你可為裨將,不可為元帥這話,真是說得太對了,可惜如今你竟連裨將也做不好,你豈止是一無是處,你簡直是豬狗不如嘛。”
盛斌正要放句日後必殺之的狠話,忽然察覺有人進了他們的帳篷裡,不是從門走的,是從帳篷縫隙鑽進來的。
無咎也是趁那些看守的兵丁說得熱鬧時才找機會進來的,眼下見阮炳才說得投入,便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阮炳才猛地回頭,無咎壓低聲音道:“你們繼續吵,你聽我說話。”
阮炳才立刻“哎喲”一聲,把剛才的停頓假裝是被盛斌用小石子砸中了,源源不斷的諷刺從他嘴裡傾瀉出來。
於此同時,無咎對他道:“大王派人去攻打邢州了。”
阮炳才對盛斌大喊:“傻子,你罵我啊。”
盛斌一愣,剛才他隱約聽見來人說了“攻打”二字,料想是內應來了,於是破口大罵起來。
阮炳才小聲問:“訊息可送出去沒有?”
無咎道:“送出去了,但是我們的計劃要提前了。”
阮炳才:“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