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子的聲音適時響起:“她想要的早就不是做一個監國公主了。”
“那她當時為何不……”餘蘅難以置信,“難道......因為沈啟死了?”
江老爺子道:“益國公對先帝忠心耿耿,除掉他,鎮北軍便是公主的囊中之物,可她將鎮北軍拱手想讓了,讓給了誰,如今也已經分明。”
外戚寧家,也就是承平帝。
誰能想到!
霍著一死,先帝去了心腹大患,寧家崛起,承平帝因此得益,唯有安陽大長公主兩手空空,可策劃這一切,逼死益國公的竟然是她。
“拓寒一死,安陽大長公主心如死灰,整整一年都躲進別莊中不理世事,露面時也往往披麻戴孝,不過那時候適逢太皇太后病故,大家也不曾往別的上想。”
餘蘅不去問江老爺子是如何知道箇中內情,畢竟他是沈啟一生摯友,恐怕已將一切看在眼裡。
稱帝的機會就在眼前時,安陽放棄了,那麼她的覆天會自然也不會是要扶持一個傀儡皇帝,然後繼續做監國的公主。
江老爺子長嘆一聲:“她絕不是戀棧權位,她是要……咳咳咳……”
不是為了權力,那就是為了復仇了。
餘蘅:“沈啟死了,難道安陽大長公主就要用天下給他陪葬嗎?”
室內昏暗,餘蘅語氣驚訝,但如果江老爺子願意仔細看看他的表情,就會知道這位昭王殿下面上只有瞭然於心的漠然。
殊途同歸,餘蘅從別的細節也能猜到安陽的真正目的。
老爺子仰面躺著,像是已經精疲力竭。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但我知道,她想要報復的人一定是死路一條,沒有立刻發作,不過是在等那人死得更加痛苦,更加有趣。”
“如何才能阻止她?”餘蘅道。
“沈啟再世,或能一勸。”
餘蘅搖頭:“先生玩笑了。”
“你才多大,你見過的她已經是鋒芒畢斂的她,她佈局十五載,你真以為能輕易撼動嗎?”
餘蘅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餘蘅看藥涼得差不多了,便扶老爺子半坐起來,親自給他喂藥。
藥喂完了,餘蘅放下藥碗,拿起壘著糖塊的小碟。
江老爺子擺了擺手,不要吃糖。
唇齒苦澀間,江老爺子道:“沒想到十六年前我躲過了,十六年後卻叫團姐兒牽連其中,到底是命運弄人。”
“若先生信我,我敢發誓,保她平安。”
江老爺子疑惑看過來,一向清明的眼睛也有些渾濁了。
餘蘅對他點頭。
“你……”江老爺子忽然笑了,“兜兜轉轉,竟然還是你……”
餘蘅:“先生是什麼意思?”
江正嘆息道:“六年前,內子屬意探花郎為孫女婿,我以為宋吟文才雖佳,人品卻難見,尚應觀望,宮中卻傳來要為九皇子殿下選妃的訊息,那時文懷太子與當今正鬥得惡浪滔天,我怕牽連了她,才匆匆許嫁。”
“竟是如此……”
餘蘅悵然一笑。
果真命運弄人。
但是現在追究此事已經沒有意義,六年前他十四歲,江宛十五歲,都是身不由己。
餘蘅:“先生以為安陽大長公主必須做什麼?”
江正未加思索:“弒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