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忽然傳來鐵甲錚鳴,兩柄寒鐵長槍交錯橫在階前。他們神色冷峻,眼神如刀般在梵音和元瑾軒身上掃過,其中一名護衛眉頭微皺,喉間滾出悶雷般的低喝:”臺下何人?此乃禦史臺,官署重地,速退!”
梵音神色平靜,清冷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波瀾,她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定律司的護牌,動作優雅從容,聲音清晰地說道:“我們是定律司之人,求見禦史大夫。”
侍衛統領拇指摩挲過令牌背面暗刻的獬豸紋,面龐驟然繃緊,抱拳時鐵護腕撞出鏗然聲響:”卑職冒犯,稍等片刻。”
元瑾軒踮腳張望的動作僵在半途,他訕訕收回探出的半步,卻見緋色官袍卷著香風自影壁後旋出。
他臉上堆滿了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活像一隻狡黠的狐貍。
他一路小跑,來到元瑾軒面前,微微欠身,未語先笑的眼角擠出數道細紋:“快快請進。”
“這不是右相大人府上的公子嗎?右相大人可未曾說過公子會前來禦史臺啊,怠慢了,請勿多怪吶!”
元瑾軒一聽這話,神情有些不自在,尷尬地撓了撓頭,擺手說道:“我來這兒可和我爹沒啥關系,我們是來查案的。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定律司首席弟子,也是我的大師姐,梵音。”
梵音側身半步擋住元瑾軒漲紅的臉,臉上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模樣,聲音中帶著幾分疏離,說道:“在下定律司首席弟子,梵音。此次前來求見禦史大夫,與劉相府滅門案一事有關。”
侍禦史聽聞,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但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他連忙點頭哈腰,在前面帶路。
一路上,他時不時回頭,滿臉堆笑地和元瑾軒搭話,那熱情的模樣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他們穿過一條長長的迴廊,迴廊兩側的牆壁上繪著精美的壁畫,講述著歷代禦史的功績。
侍禦史指尖無意識撚著胡須,忽又堆起十二分的殷勤:\”您二位這邊請!”
引路時緋袍下擺掃過迴廊壁畫,那些描金繪彩的諫臣畫像在陰影中明明滅滅。
元瑾軒盯著壁畫中某位手持玉笏的官員,突然輕”咦”一聲,卻被梵音衣袖拂過後背的力道止住了話音。
繞過幾處精緻的庭院,他們終於來到了禦史大夫的書房前。
幾竿翠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竹葉沙沙作響。
侍禦史躬身立於朱漆雕花門外,指尖不自覺摩挲著腰間銀魚袋,喉結上下滾動兩遭,方將金絲雲紋袖口理得分毫不亂。
叩門聲落下的剎那,他顴骨堆起諂媚的褶子,嗓音卻繃得恭敬:”大人,定律司求見。”
“進。”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側身站在一旁,對梵音和元瑾軒做出請的手勢,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這邊請。”
門軸轉動聲裡,鎮紙叩擊紫檀案幾的脆響先至。
禦史大夫從案牘間抬首,鴉青官袍上的青荷蓮的隨動作泛起冷芒。
只見這位禦史大夫雖兩鬢飛霜,眉骨卻如刀削般淩厲,渾濁眼瞳裡沉澱著經年累月的權謀算計。
眼神掠過梵音腰間令牌時,不緊不慢地開口:“定律司的人親自前來,不去查劉相府滅門案......”
他的話語在關鍵處稍作停頓,讓人忍不住去猜測他心中所想。
“倒是來禦史臺所謂何事呢?”
梵音朝其拱手行禮道:“在下定律司首席弟子,梵音,拜見禦史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