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的肌肉似乎不受控制般地跳起了幾下,鼻翼翕張,左頰肌肉不受控地抽搐,廣袖帶起一陣冷風道:“此事與我無關。我原以為林兄前來是想要敘舊,卻未曾想是來揭人傷疤。”
梵音目光微微一凝,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纏紋,嘆息如薄刃劃破凝滯的空氣道:“付侍郎,此事並非針對你一人。經過我們調查,此事涉及之廣,數目達百人以上。”
她目光淩冽道:“我們聽聞李妾室目前神志不清,倘若此事有異的,付侍郎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嗎?”
付侍郎臉色有些冰冷地審視著梵音和沈觀,表現的相當警覺,冷冷道:“此事與我付府無半分關系。請你們立刻離開!”
梵音寒潭般的眸子掠過劍光,冷笑擲地道:“少卿大人。這就是你t所謂的同窗好友嗎?掩蓋一起連環殺人案,明知有異常卻選擇成為幫兇。”
“讓兇手繼續荼毒那些無辜婦女,讓那些原本滿懷期待孕育新生命的家人,一次又一次陷入無底深淵之中。”
付侍郎眼眸發紅,垂在身邊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彷彿是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你們立刻離開,否則別怪我不顧同窗之情,讓護衛親自送你們離開!”
付侍郎見他們不打算離去,指節捏得發白,正要開口呼喚護衛前來。
“哐!”
卻忽聞身後傳來瓷器迸裂聲,翠竹沙沙作響,冷香忽濃。紫砂碎片在青磚上綻開血花,藥香混著檀香漫開。
竹影搖曳處,李伊伊單薄如紙的身影倚著廊柱,中衣領口還沾著褐色藥漬。
”付郎......”
她枯瘦的手指攥住胸襟,淚珠順著凹陷的臉頰滾落。散亂青絲間,那雙曾盈滿春水的杏眼布滿血絲,卻亮得駭人。
“伊伊,你怎麼會來此?”
付侍郎將其攙扶過來,李妾室像是難得的清醒一般將散落的發鬢別在耳後,“付郎,你以為我認不出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嗎?”
付侍郎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稍稍有些怔住,半晌後,他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伊伊在說什麼傻話呢?我們的女兒不是還好好的嗎?”
李伊伊身軀微顫,卻還是推開了付侍郎的手,低聲道:“你是嫌棄我生了一個死胎嗎?既然如此,那就將我休了吧。”
付侍郎語無倫次地說著,一連後退了幾步,靠在欄杆上。“怎會呢?你自從懷上囡囡之後,滿心期待了十月。我是不忍心你難過,才——”
李伊伊凝目看他,“我期待的是我們的囡囡,不是你換取她人的囡囡。”
她眼含淚水道:你若是覺得調查下去丟付府的臉,便將我休了吧。”
李伊伊是很崩潰,但更崩潰的是十月懷胎最終卻迎來了死亡,可就連孩子是為何而死都無法得知,甚至為了名聲將她人孩子替換。
她無法同任何人說起這事,心中鬱積,此時更是得知孩子並非意外身亡,而是蓄意。甚至還有上百則案例,她一臉肅然道:“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兒為何會死,若有其餘人與我一樣的話,我只希望她們不會如我一般。”
付侍郎只覺得平日的嬌妻柔情似水的目光如今變成了冰針一般,紮得他很不舒服。他的臉憋得通紅,氣息又粗又重,胸口一起一伏,牙咬得臉頰兩邊的肌肉都扯緊了,
林少卿上前一步將付侍郎摟在懷中,一字一句地問道:“我知你難受,也不想讓此事使她安定的情緒再次動蕩。但此事,並非是一家之事,而是千千萬萬家之事。”
付侍郎聞言全身微顫,緊緊地抿住了嘴,俊秀的臉繃著,他像是妥協又像是下定決心般道:“好了,別說了。你有什麼需要盡管說罷,我們配合你。”
李伊伊聞言心裡又軟了下去,緩緩邁走上前,抱住付侍郎,哽咽道:“郎君。”
付侍郎回抱李伊伊,哭道:“是我不好,讓你受累了。”
梵音三人皆是背過身去,等待他們收拾好情緒。
“三位大人,你們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吧,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梵音等人轉身看向李伊伊,明明剛見面時讓人覺得此人像易折的花蕊,稍微一碰就會枯萎。可如今雙眸明亮,順帶著連同病容都被這一抹明亮一掃而空。
梵音朝其拱手行禮,語氣尊重又欽佩道:“多謝李伊伊。我們其實調查到送子娘娘廟近幾年一直在利用民眾對子嗣的期盼,從中獲利。可以同我們說一下你是如何得知送子娘娘廟,又是如何去的送子娘娘廟?”
李伊伊繃緊的嘴角柔和了下來,這名錄事官喚她名字而並非喚她為李妾室,倒讓她心生幾分親近。
“是自從我入府半年一直未懷,讓我多少生了幾分焦慮。恰巧,黎師有一日泡茶之時與我聊起子嗣一事。她同我說起了送子娘娘廟....”
李伊伊思忖及此,像是陷入回憶一般沉聲道:“求神拜佛不過是求個心安,我心想著去拜一拜也好,我便去了。”
梵音追問道:“可有讓你資助送子娘娘廟?”
李伊伊回過神搖了搖頭道:“並無。那日是黎師陪我前去送子娘娘廟的,她同我說過是因為郎君本身有資助送子娘娘廟,我可以直接入廟。”
梵音狐疑地抬頭看了一眼付侍郎,問道:“付侍郎可有資助過送子娘娘廟?還有黎師可是方才那位茶藝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