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秉宗知道初昕早就不把當初的分手當一回事了,不過這是他第一次聽初昕講起她剛分手時的狀態。
同時他也微微松一口氣,至少初昕不是討厭他。
可初昕的下一句就讓他剛放鬆一點的心髒又緊繃起來。
“所以我很討厭那時候的自己,而那時候的我是你帶來的。”
韓秉宗下意識又想道歉,但初昕緊接著就道:“別誤會,我沒有責怪你、怨恨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我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重新回到那時候的狀態,所以分手後我確實想跟你老死不相往來來著,只是後來覺得我讓雲姨很難做,如果因此讓我媽和雲姨這對幾十年的老朋友相處尷尬,也挺不應該的。”
韓秉宗垂了垂眼。
初昕:“你可能沒覺得,但我剛開始嘗試著跟你做回朋友時,真的好尷尬,看到你就會想起自己曾經的丟臉模樣,簡直像黑歷史如影隨形,下意識還是想疏遠你t。但是我們共同朋友這麼多,每次我放假回來他們提起你都小心翼翼的,真的很難為他們,所以我還是努力跟你做回朋友了。真的,像我們這樣分手後還能做朋友的可不多,確實不容易。”
韓秉宗自己沒發覺,他已然手指握拳緊緊捏起,手背隱現著青筋。
初昕沒有提那場分手給她的傷害,或許在她眼裡已經不再是傷害,只是她口中的“黑歷史”。
就像她提起那個小樹林裡劈腿的初戀,也只是黑歷史。
韓秉宗突然發現,他在初昕眼裡並不是一個特別的前男友,他跟她其他前男友並無差別,之所以還能繼續做朋友,也不是她對他心軟,只是因為他們長輩的交情,以及不想讓那麼多的共同朋友難做。
也有可能還是他“死皮賴臉”,假如他沒那麼主動地維護著這一段“友誼”,或許在某一天,他就會成為初昕“認識但是很久都不會聯系一次”的朋友。
這個認知讓他胸口好似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攥住,被狠狠地擰著。
還是不甘心,這種不甘心與昨晚相比似是變了味,更像是“你憑什麼如此”的偏執。
憑什麼啊,你憑什麼雲淡風輕,那明明是一場青春年華裡最是酣暢淋漓的戀愛,明明是一次刻骨銘心的分手,為什麼現在在你眼裡除了“黑歷史”什麼都不是?
憑什麼我回到了原地。
而你卻早已毫不在意?
高架的後半段還算順暢,下高架後,前方又有交警在指揮交通,倒也沒堵得很離譜。
而在這個十字路口,韓秉宗的公司就與初昕上班的醫院不在一個方向上了。
初昕的車在就近的地鐵站入口前停下。
“我上班快要遲到了,不能繼續把你送到公司,你自己坐地鐵吧,這個路況你坐地鐵肯定比打的快。”
韓秉宗依舊坐在副駕上,好像沒聽到一般,沒有動彈。
初昕拿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發什麼呆?”
韓秉宗睫毛微動,抬起了眼。
他就像一個執拗的小孩,不想講道理,不想要理智,只想著死皮賴臉、撒潑打滾地尋求關注。
只是,即便腦海中全是驚濤駭浪的沖動想法,說出口的,卻只是平靜得幾乎是死氣沉沉的話,“哦,我還挺歉疚來著,覺得當年的行為對你傷害挺大,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韓秉宗聽到了自己說的話,心想這聲音聽著真混蛋,但混亂的腦子裡已然想不出能做什麼去收回。
他就是想表達你不能這麼雲淡風輕,也不知怎麼說出口成了這個樣。
初昕卻是完全沒往心裡去,她笑了笑,“給你一個減輕負罪感的理由,不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
韓秉宗望進初昕的眼裡,那眼裡含了笑,笑意卻不達心底,是疏離的,是客氣的,還有那麼一點兒不近人情的清冷。
他執拗地看著,執拗地與她對峙著,他不知道他還在堅持什麼,初昕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早已輸得一敗塗地。
不是輸給裴柯垣,裴柯垣與他們的狀況毫不相幹。
從頭到尾,都是初昕的無動於衷。
“你不用歉疚,”初昕見他沒說話,又道,“我也早沒當回事了,我們還是朋友,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