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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藤葉

那該多好。

絕望到一定境界,又無法下定決心去死的人,就會這樣。

他們一生都被命運拖拽著,失去自主能力的時間太長,到最後,就連死,也要託付給命運。

“剛逃出來的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是這樣,在街上徘徊著,等一個死的機會,”孟寄寧說,“但我這人很矛盾,內心深處,我其實很怕死。”

頓了頓,他繼續說:“就在這時候,我遇見了你。”

一個身上看不見光的人,一個在地獄裡掙紮很多年、只剩魂魄在人間遊蕩的人。

“你比我慘得多,慘到當時的我都愣住了。你要知道,那時候在我心裡,世界上沒有比我更倒黴的人了,”孟寄寧說,“所以我天天跑來看你。”

看你怎麼在這個泥潭裡掙紮,怎麼一天一天硬撐著活下去。

“每次看到你,我都有一種莫名的信心,我想,連你都可以活著,那我也可以,”孟寄寧說,“對我而言,你就是那最後一片常春藤葉。”

頓了頓,他轉過頭,深吸一口氣,望向齊椋。“所以我會在你生日那天趕去你家,所以我會做那張假結婚證,”他說,“我怕你死了,我最後的一點勇氣就斷了。”

目光碰撞前,他有些戰戰兢兢,他不敢預測對方聽到這些話的反應。他這輩子從來沒說過這樣真誠的話,第一次說,就是在傷害這個已經遍體鱗傷的人。

然而,齊椋的眼神很平靜。

他把自己剖開給他看,他卻好像自己只是談論了天氣。

“誰說我是為了你?”齊椋說。

孟寄寧心中一顫。

“他可能會為難我,為難我父親,”齊椋說,“我父親可是當年唯一的證人,處境很危險。你不要自作多情。”

孟寄寧快絕望了,事情正在向無法挽回的地方疾馳而去。

齊椋低下頭,高而筆直的脊背像是折斷了似的。他把孟寄寧從門邊拉開,孟寄寧執著地拽著他不放。

“不行……不行!”孟寄寧說,“我不能讓你斷送你的前程,你明明馬上就可以有未來了,你馬上就可以用積分卡了!”

齊椋仍然不為所動,孟寄寧一邊死死拉住他,一邊顫抖著拿出手機,撥通哥哥的號碼:“哥,你讓療養院的那些人停下!”

齊椋和電話對面的人同步驚愕地說:“你幹什麼?”

“這個人要把療養費當成你們買兇的報酬!”孟寄寧說,“在他想清楚之前,你們一分錢也不能出!”

孟初聽到這句話,愣了一瞬,立刻加重語氣:“胡鬧!趕緊攔住他!我們已經查到一點線索了。”

孟寄寧愣了愣,望向齊椋:“真的?”

“只是證據很難找,”孟初說,“不過,我們知道一個地方,也許能給我們提供一點幫助。”

付關山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兩度造訪這個客廳。

屋內還是那樣冷清,父親還是坐在沙發上,好像踏入了某個迴圈。

唯一改變的是,對方臉上的衰敗痕跡。

隨著付關山的講述,生命力一點一點從對方身上抽離。這樣肉眼可見的蒼老,幾乎是可怖的。

付關山簡明、扼要地講完當年的事件,仲淵低著頭,望向桌面上那份證詞,還有那張手錶的照片。

付關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從脖子、手指的顫抖看出來,他內心翻江倒海的情緒。

陽光從落地窗斜斜地灑進來,但似乎照不到兩個人身上。他們的魂魄和記憶早去了另一個地方,久遠的、陰暗的河邊。

良久,仲淵開口:“這些……也不能證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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