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越發容易為這件事感到生氣。
而喬沅對此感到困惑和猶豫。他不確定。不確定自己此時的感受是否是“正確”的。
這些年來因為他身體上的毛病受了諸多委屈,這些寇遠洲看在眼裡,心疼他的委屈,總會千方百倍地彌補。
以前每每他搬出自己的身體說事,喬沅總是無可辯駁。正如他從小以來就一直在遵循的“身體第一”的真理一樣,因為全世界都是應該為此讓步的。沒有生命,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只能理虧啞火。
因為捫心自問,寇遠洲在的時候,他的的確確把喬沅養得白裡透紅,漂漂亮亮的。
所有對喬沅有益處的他都願意嘗試。甚至為了讓喬沅學習獨立,還放手讓他獨自住過一年宿舍。
事實證明即使有遠見如寇遠洲這樣的家長也始終只是一個家長而已。喬沅一跌跟頭,第一個把人接回來的也是他自己。
和他相比之下,喬沅自己就顯得有些四體不勤和不靠譜了。
聽著外面一聲關門聲響,他們出門去了。之後外面就是安靜一片。
偌大的家裡只剩他一個人在。
確認人都出門了後,喬沅一個人鑽出房間門,哼哧地去把自己的大行李箱搬了出來。
沒關系。不就是不肯讓他住宿嗎?東邊不亮西邊亮,此路不通他另闢蹊徑。
坐在房間地板上攤開的空行李箱前面,喬沅開始一通往裡頭塞東西。
反正外面看來,他現在正在冷戰,寇遠洲晚上又不知道幾點才回來。
搬進宿舍的計劃不變,只是可能要稍微提前一點。
一想到以後要在那個鞋盒大點兒的地方住,喬沅這也想帶那個更想帶。平時不覺,但一收拾起東西來就真的很想把家裡阿姨一起打包帶走。
終於塞不下了,最後的最後喬沅把阿貝貝往裡一塞,動作隨之一滯。
他想了想,狠狠心咬咬牙,忍痛又把阿貝貝拿出來,放回床上。作為他的影替身。
“下次我回來帶你走。”喬沅小聲說著,不捨地摸摸那條心愛的小毯子。
這是從小到大一直伴隨他入睡的小方毯子。就這麼說,喬沅睡覺可以沒有床,但不能沒有他的哄睡元老。
如果寇遠洲覺得他剛才那句話是隨口一提,那就太低估喬沅這次的決心了。
這一次是他自己要離開的。
反正在其他人眼裡,他這個人每天不是在孩子氣地跟寇遠洲置氣就是在置氣的路上,就像在這一段關系裡只剩冷戰這一件事可做了。
喬沅如今已經劣跡斑斑,還怕多冷戰這一次嗎。
以後寇遠洲就可以不用收拾這種殘局了。
這樣一直追在屁股後面哄,是個人就總有一天會哄不動的。
說來好笑,先要告白的是他先要分手的也是他。在這段關系裡他們的節拍彷彿永遠錯開。
或者打從一開始就只有喬沅一個人在那又哭又笑。
喬沅終於不再自欺欺人。僥幸以為這次跟以前不一樣,洲哥真的懂了。
應該說,是和媽媽那次不一樣。
這次喬沅要自己走。
二十分鐘後。學校校道上。
蘇晗:“你急急忙忙喊我過來就是因為這個?”
她望望喬沅鼓鼓囊囊的揹包,還有腳邊的兩個大行李箱,蘇晗詫異問道:
“現在?這麼突然?”
“不是吧大哥?這次你說分手是來真的啊?!?”
“事發突然。”喬沅心虛沖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