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喬沅從頭到腳都白淨淨香噴噴的。
浴袍領口鬆鬆露出一小點胸前的面板,他的傷疤露出來了一角。洗澡後微微泛著紅,看起來比平時更猙獰幾分。
今天寇遠洲的視線在上面停留了片刻。
“對不起。”安靜片刻後,喬沅出聲:“把你的車弄壞了。”
他看起來真的很失落。寇遠洲看著此時的他,心想。
一片靜謐的浴室。一聲滴答的水滴聲都聽得清晰分明。
——喀嗒一聲。是寇遠洲將面霜蓋好,放回原位。
“你在跟誰說對不起,嗯?”寇遠洲喊他大名:“喬沅。”
伸手抱住喬沅的人時,他同時低頭親了親喬沅發什麼對不起?”
養孩子就是這樣。
寇遠洲對這一套已然駕輕就熟。情緒也是有火候的。得知道什麼時候該對孩子說什麼話,才最為行之有效。
“我沒有在生你的氣。”
兩只大手按住在他的肩膀上。帶了些許的重量。
手上還散發著喬沅的面霜香味,是香甜柔和的杏仁奶味道。這個姿勢,喬沅在他手下抬著頭看人的神態,他的臉,就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像這樣不照顧自己的身體,不拿你的身體當回事。”
身體。又是身體。
喬沅站在寇遠洲的影子裡,他本應該習慣和聽話的,但卻感覺此時周圍一切都讓他有些喘不上氣。
又是因為他的病。
喬沅扭開臉:“你這是反應過度。”
寇遠洲回答:“我反應一直如此。”
一問一答之間幾乎沒有間隙。寇遠洲眼也不抬,幾乎是馬上,從容不迫地接了他的話。喬沅一噎,而寇遠洲看著他的眼睛,接著說了下去:“你小時候明明那麼聽話,還很乖,說別碰小區裡的小貓,你就跟在我身後一點也不會去靠近——更不會說大人反應過度,怎麼現在反倒越長越回去了?”
喬沅口中說出的這個形容讓他不滿。
喬沅現在算是知道自己在他洲哥眼裡的形象了。
厲真說的都是真的。喬沅感覺自己真成一隻倉鼠了。
在寇遠洲眼裡,一隻貓就能把他嚇到。
“我不會追問你今天發生的事情。圓圓。”
他沉吟片刻,像小時候一般,在斟酌如何對發脾氣中的小圓圓開口講道理:“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洲哥可以支援你做一切事情。無論是什麼,只要是你。但是圓圓,你先答應我,下次要是再想這麼做的時候,至少考慮一下。我不會問你原因,醫院、領養……這些事情也會幫你處理得很好。”
“像今天一樣,我們一起去寵物醫院,我會幫你找最專業的醫院,最有保障的救助協會——你想救幾只貓都行。”
一番話推心置腹,循循善導。
他話音始終還沉穩平靜著,只是當喬沅抬頭看他時,才發覺面前人的一絲不對勁。
喬沅鮮少見到現在這樣的洲哥。
寇遠洲是什麼人。此時他永遠從容穩重的眼眸此刻深深低垂著,高大挺直的脊背微微向著喬沅彎屈下來,幾乎讓人想起祈求這個詞。仍然在緊緊握著喬沅肩膀的雙手,洩露出這個人此時的一絲不平靜。
說到後面,他語氣中有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
放下他當哥哥的身份,現在的寇遠洲,只是一個拿他沒有辦法的、不知所措的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