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辭偏就不讓他如願。
明淵閣主前半生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若真叫他這麼輕易的死了,豈非便宜他,二皇子陰沉的心想。
謝燁此傷的太重了,李景辭那一掌確實是奔著心口去的,能活下來也是個奇跡。
冬日那廂房裡未燒地龍,整個屋子冷的如同冰窖。
謝燁從昏迷中醒轉那日,恰好屋外風雪大作,雪花裹挾冰碴從透風的窗戶紙處侵襲進來,落在榻上人無力垂落的手腕上,那腕骨處肌膚似玉,叫人分不清雪和面板的顏色。
謝燁就是被那抹冰涼喚醒的神志。
他將眼簾睜開一條縫,三千青絲便從枕間傾瀉下來,他臉色依然白的如同金紙,李景辭這回倒是沒鎖他,不過也確實沒有鎖的必要,以謝燁此時的情狀,就算把刀柄遞到他手上,他也沒有握起刀來的力氣。
屋裡有人在吵架。
“呔!殿下說了,看著他不死即可,偏你這麼多事,巴巴的上去給他喂水,天生的奴才命!”
“此人日夜昏迷,水米不進,若是真因你我的怠慢而丟了性命,殿下將你扒皮抽筋都不為過!”
這兩個聲音很熟悉,謝燁躺在榻上,隱約能想起來這是何人。
一個是那日在地牢裡被他咬掉半邊耳朵的獄卒,另一個則是前些日子他被李景辭拿鎖鏈困住手腳時,夜中悄悄給他喂水而被打了五十大板的小廝。
謝燁微微苦笑起來,選這兩個人給他當看守,李景辭著實是沒打算讓他好過。
他扶著床頭,慢慢直起身子,心口處仍然痛的厲害,但已經不足以致命了。
兩個小廝聽見動靜,不約而同停下了吵嚷,一齊朝他這邊看來。
獄卒冷哼一聲,顯然沒有過去照看他的打算,轉身就出門去了,另一個小廝忙不疊上前兩步,將將扶住他的手臂,低聲道:“貴人可有好些了?”
謝燁笑道:“貴人談不上,我姓謝,年長你幾歲,就喊我謝兄罷。”
小廝忙到:“那怎麼行!”
謝燁伸手落在小廝因常年做粗活而肌肉有力的手臂上,他指尖冰涼,模樣又虛弱到了極點,小廝一時不敢後退,生怕自己一放手,眼前這玻璃脆玉似的美人就稀裡嘩啦碎了。
“小兄弟,你貴姓?”
小廝赧然道:“在下姓趙,單名一個明字。”
謝燁溫和的拍拍他:“這些天多謝你了,趙兄弟,外邊那位,以後還要勞煩你幫忙牽制著些,我如今的情況,怕是難有餘力教訓的了他。”
趙明立即俯身叩首:“謝兄放心,只要小的在,絕不讓那廝靠近您半步!”
謝燁氣息斷續著朝他微微頷首,以示道謝。
有趙明看著,拿少了一隻耳朵的獄卒一時半會兒沒找到機會來找他茬,但是他腦子轉的倒快,不多時就稟報了李景辭,說犯人醒了,但另一人卻知情不報,還請殿下責罰。
趙明剛將煎好的藥從廚房端過來,守在床前看著謝燁小口小口喝完,李景辭就已經推開門闖進來了。
“殿下。”趙明俯身叩首,低低的對李景辭跪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