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銘心頭一怔,猛然看向他。
“你在我重傷難行的時候強迫我,吵架關我進俘虜營,為了護你下屬朝我射箭……這些事情若是換了旁人來做,我說什麼要同他拼個魚死網破的。”
謝燁站在巷口風過的地方,很疲倦的笑了一下:“你以為二皇子李景辭,為何會一夜之間從皇子貶為庶人?”
裴玄銘倏的反應過來了:“小景!你口中的小景是他?你——”
“更別說你十年前為了護李彧而刺我的那一劍。”謝燁淡漠道:“從那時我就知道,你跟諸允嚴那些人沒有什麼區別,都是為了鎮護所謂的‘大統’而活著的。”
裴玄銘的心神隨著他的話音被拋去十年前。
那時他同謝燁剛從客棧分開,裴玄銘身體虛弱,沒來得及攔住他,只聽謝燁丟下一句“我去做掉李彧”,然後就走了。
他一路心事重重的被親衛護送回京,與此同時,宮中發生巨變。
常年在病床上的太子大概是預感了自己的死期,臨終前喊二弟三弟來宮中一敘。
二殿下與三殿下心想無非是個行將就木的人,沒什麼好忌憚的,便懷著送這位大哥最後一程的想法,夜赴太子府。
太子病了很多天了,東宮之人大約都知道主子撐不了多久,連棺木都在院中備好了。
誰料二皇子和三皇子進門的那一刻,就被東宮的禁軍圍了,太子手下的這些死士深諳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伏在東宮的房簷上一箭射死了三殿下。
宮外兩位皇子的人手方寸大亂,待要救駕已經來不及了。
東宮一夜殺伐血火,慘聲震天,窮途末路的二皇子一把火燒了東宮,自己被吞噬在大火中。
而那常年病骨支離的太子躺在榻上,聽了一夜外邊的喊殺聲和兵戈聲,最終在天亮之前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孤得不到皇位,你們也別想,孤下地獄,你們也得跟著去。
此事震驚朝野,三位皇子一夜之間殞命。
而在江湖上漂泊的李彧,人在家中坐,皇位從天上來。
江湖中訊息傳播速度畢竟沒有京城那樣快,此事發生的時候,李彧還在滿世界的遊蕩,諸允嚴已死,沒人保護他,皇子身份敏感,他又武功低微,不好在武林中露面。
於是一路灰溜溜的逃竄,不知不覺間就走到西北邊疆去了。
彼時謝燁在哪兒呢?
謝燁在明淵閣,同當年的老閣主談判。
“小子,你是不是瘋球了?”老閣主坐在高位上嘲諷的看著眼前的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我明淵閣是厲害,可也不是什麼生意都做的!”
“你要殺那人是皇子,殺他是要掉腦袋的,你當我們是傻子麼?”老閣主抓起李彧的畫像,重重擲到地上,指著謝燁一偏頭:“滾。”
謝燁也不惱,他俯身拾起畫像環顧四周。
老閣主坐在最高處,其餘八位長老分別立在次他一階的地方,谷底陰風陣陣,無數看不見的眼睛埋伏在暗處,對著這個漂亮鋒利的年輕人躍躍欲試。
半晌,他輕聲笑了一下:“閣主,你這是怕了。”
老閣主一擺手:“激將法沒用,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趕緊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謝燁恍若不聞,反手將長劍卸下來,譏諷道:“你們明淵閣的閣主是怎麼選出來的?如此優柔寡斷,要我看這老頭怕是難以支撐幾年了,不如諸位考慮考慮,這明淵閣閣主之位,換我來做?”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