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辭怔住了。
他倒也沒真想把人弄哭。
李景辭伸手擦去他臉上的淚水,低聲道:“那你說,你既然討厭我,又為何在明淵閣對我那麼好?”
謝燁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又彷彿實在是沒力氣了,只能發出一點被逼到極點的哽咽聲。
李景辭見狀慢慢放緩了動作,慢吞吞的變換了方式,既是給他緩沖的餘地,也是透過這種引誘折磨的手段,逼他給出答案。
謝燁很快就被他的動作弄的渾身難受,李景辭一向在這種時候行徑惡劣。
裴玄銘好歹顧及著點他的舊傷,動作時會護著他不讓他的後腦勺撞到別處。
而李景辭則完全不同,竟用這種細碎碾磨的手段欺負他,謝燁很快就撐不住了,嗚咽似的張口艱難道:“因為……”
李景辭連忙湊過去聽他的話語,生怕漏掉了一個字。
“因為你長得……很像他。”
李景辭五雷轟頂。
他一寸寸的將目光移過來,不可置信的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長得很像他。”謝燁緩過一口氣,慘然而無力道。
“誰?”
“還能有誰……”謝燁疲倦的微笑起來。
“我少年時不曾來過京城,後來長大了,總覺得你們京城出身的人,都彷彿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相像的很……”他將手腕從李景辭不知何時鬆懈下來的桎梏中抽了出來,神情恍惚的抬起手去觸碰他的眉眼。
指尖溫熱,慢慢描摹過李景辭的眼睛和鼻樑。
“縱然你們五官不像,但那通身的氣質倒是有共通之處。”他注視著李景辭,滯緩的笑了起來:“可是自當年我刺殺李彧被他攔下後,他就再沒來找過我了。”
謝燁說到這裡時,語中一頓,那聲音裡難言的哽咽幾乎要滿溢位來,李景辭怔怔的盯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後來就有了你,當年護你,讓你誤會至深……”謝燁斷續著從喘息和泣音中說出幾個字:“是我有愧。”
“如今只要你答應我,無論成敗與否,都不傷裴玄銘,我這副身子,這條命,就隨你拿去吧。”謝燁最後精疲力竭的對他輕聲道,抬起的手腕隨之失去了全部力氣,頹然墜落在榻上。
李景辭只覺自己快要被胸中撕心裂肺的怒意和妒火給燒成灰燼了,他連話都說不清楚,所有的五官和神經都在叫囂著要將眼前這病骨支離的人撕個粉碎。
倥傯半生,他將一切的少年情懷全數奉上給了這個人,臨到終了了,他竟只是那小裴將軍的替身?!
“你怎麼敢!”李景辭話都說不全乎,他嘶吼著抓起謝燁的身軀,狠命將他向下一拽。
謝燁登時痛的淚流滿面,他雙手無力的攀在李景辭的肩膀上,顫聲求饒哽咽,眼淚彷彿斷了線的珠子滾下來,悽慘零落至極。
“你怎麼敢告訴我,我是裴玄銘的替身!?本王皇子之身,他裴玄銘也配!”
謝燁一偏頭,將眼睛緊閉起來,盡量讓自己別哭的太慘,彷彿這樣就能保留一些尊嚴,能躲避過李景辭越發尖銳的怒火。
謝燁逐漸脫力下去,到最後只能軟軟的靠著李景辭手臂的力量,昏昏沉沉的起伏顛簸,他所有的體力和心氣都已經到了極限,李景辭將他摧殘的太狠,在他重傷之際仍不放過他。
“難道你這麼多年……難道你這麼多年在明淵閣看著我長大,一手教我武功,在長老們面前為我撐腰,晚上在那方竹舍裡與我談笑對棋的時候,心裡想的全都是裴玄銘嗎!?”
謝燁被他從身上重重摔下去,後背傷口砸在地板上,他疼痛難當的倒在床邊,力氣耗盡的爬都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