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從裴玄銘的指使,從西北一路追著裘璣打到了京城,自始至終不遠不近的追著他們,也不徹底上去把敵人剿滅幹淨了,也不讓敵人逃跑。
裘璣大軍到最後被打的亂成一盤散沙,數名主帥輪扛著白旗往西北駐軍面前遞,統統都被王玉書給忽略了過去了,視而不見,一味的把這群人往京城趕。
活像是牧人趕羊一樣。
沒辦法,他們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殺到京城,而裘璣人,就是最好的理由。
城門外的京師守衛被這山呼海嘯的撼人場景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都認得王玉書,再加上那人一臉正氣浩然的模樣,似乎完全就是奔著捉拿裘璣人來的,坐在馬上大吼一聲:“開門!有外賊逃進去了!”
京都守衛忙不疊的將門開啟。
王玉書率西北駐軍幾十萬人浩浩蕩蕩一擁而入!喊殺聲震天而起,亂成一鍋粥。
此時的天色已經矇矇亮了。
今日天子祭祀,各部早已準備妥帖,李彧一身黃袍坐在車輦上,眉眼微垂,不發一言。
當然他也用不著發言,此時此刻這位“李彧”還是說話越少越好。
長長的儀仗隊很快行進到了山腳下,一旁的大太監弓著腰在車輦下對李彧道:“陛下,您該上山祈福了。”
意思就是為表心誠,就是連皇帝,也該下車走到祭祀之所,侍奉神靈了。
李彧顫巍巍的伸出一隻手,被兩邊的侍從攙扶下車。
他似是有所預料的朝儀仗隊尾端的方向看了一眼,兩邊侍從安靜默立,並沒有別的異樣。
不過掐指算算,也差不多該到時間了。
李景辭擦了一把嘴邊的血,慘笑著對謝燁道了一聲“閣主”。
“你當真一點都不顧我們從前在明淵閣相伴的歲月麼?”年輕皇子俊朗陰鶩的面容上盡是不甘與瘋戾,他指著裴玄銘高聲怒道:“他十年都不曾來明淵閣看過你!”
“十年!”
“這些年中陪在你身邊的只有我!我照料你起居穿衣,我給你鞍前馬後!你同姜容醉酒人事不省的時候我抱你回屋!”李景辭聲聲控訴,瞪著謝燁活像是要從他身上戳個洞出來。
“後來我長大了,武功變高了,你被那些長老們刁難的時候我替你出手,明淵閣中對你虎視眈眈有想取而代之者,我替你絞殺!那麼多年,他裴玄銘在哪兒!你告訴我,他錯過了你十餘年,他憑什麼跟我爭?”
裴玄銘聞言氣的牙癢癢,冷笑出聲:“我同他再怎麼立場不合,分道揚鑣,我從未傷害過他,如今謝燁這一身傷病都是拜你所賜,你居然還敢叫囂著說喜歡他?”
“李景辭,你要臉不要?”
李景辭抓起一旁匕首,朝他猛刺過來,裴玄銘單手擋住他的攻勢,一個反擒拿就奪了他的匕首,將他重新推了回去。
“行了。”謝燁在一旁不耐煩道:“我這輩子最討厭別人拿我當個漂亮的物件來回推抵爭搶,你二位要爭權便爭權,不必拿我做藉口。”
“錯了,閣主。”裴玄銘伸手笑著去哄他:“我不要權,只要你。”
“從始至終都是如此。”裴玄銘輕聲道。
他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的心情很好,眉梢眼角都是喜色,謝燁也不知道此人在高興什麼,只覺莫名其妙的厲害,事態發展嚴峻至此,裴玄銘竟一點不擔心的模樣。
李景辭恨恨的瞪著他,又喊了他一聲:“謝燁,你當真信他的話麼?”
“他裴玄銘若是沒權,早就被朝中人撕碎殆盡了,還敢在此地同本王大放厥詞……”李景辭冰冷的嘲諷道:“此人嘴裡沒一句實話,你如今若是信了他,日後便和在明淵閣的十年一樣,等著被辜負到底好了。”
謝燁笑了笑,低下頭沒答話,片刻後才回道:“沒事,我活不過十年,不害怕。”
裴玄銘臉上的喜色稍微往下沉了沉,他陰森的看著李景辭,對方回以一個挑釁的眼光。
裴玄銘轉向謝燁:“你信他說的話麼?覺得我還會像十年前一樣背叛你?”
謝燁抽開手,低聲道:“我說了我不害怕,無論誰背叛我。”
裴玄銘知道此話的意思就是他心中仍有芥蒂。
但他並沒有著急去解釋什麼,甚至也沒去找李景辭算賬,只是看向謝燁的目光倏然又放的柔軟而溫和,滿是心疼。
“再等等。”裴玄銘抓住那人冰涼的手,緊握著不松開。
“我會向你證明一切的。”
“我拿我的性命擔保。”
謝燁不明就裡,但他實在是不喜歡聽裴玄銘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於是小聲呵斥了一聲:“住口,不許說這個。”
裴玄銘耍賴似的回了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