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方向盤平複呼吸,她對駕駛和路況的擔憂竟逐漸壓過另一股恐懼,佔據了所有心神。
啟動引擎前,她最後一次瞥向身旁,弱弱掙紮著,“但是,我不認識路。”
“車上有導航,”陳妄書降下大半車窗,保證空氣對流,又不至於吹亂她的頭發幹擾視野,看到玻璃窗映出的女生表情帶些可憐,他頓了一下,“路程都是直線,不用擔心。”
池雪匱乏的駕駛經驗都是在父母陪伴下。
他們是兩個極端。
父親池兆喜歡冷眼旁觀,不時嘆氣施加低氣壓,然後毫無預兆地蹦出一句:“下車吧,讓我來。 ”
母親許曉卻酷愛說教,不是挑刺就是在途中不停指揮,最後往往再評價個,“你這駕照到底怎麼考的?”
陳妄書和他們都不同。
他單手支著窗框,姿態閑適地靠在座椅上,手指滑動手機屏,似乎在回郵件,好似全然不在意她把車開得怎麼樣。
但每當她動作開始遲疑,他的聲音又會及時響起。
“方向盤再向右一點。”
“好,回正。”
黑色越野緩緩彙入主路,相對緩慢的車速被後排按響喇叭催促。
池雪神經一凜,手心滲出冷汗。
“沒關系,”陳妄書睨了眼車鏡中探出頭的後排司機,平靜地說,“不用管他。”
原本十分鐘的車程硬生生被拉長一倍,池雪下車時雙腿還有些發軟,但這次卻是因為精神高度集中。
她粗略回想著,自認這次開得還不錯,心中蕩漾淡淡歡喜。
但是看到陳妄書單手便把車子穩穩倒進車位,又迅速繃起嘴角。
晚上八點多,影院上映的幾部電影早就開場,只剩一部文藝片還有餘票。
不知所雲的劇情搭配舒緩的背景樂,催眠效果奇佳。
積累的疲憊同時席捲而上,池雪眼皮發沉,很快歪在靠椅上,墜入昏沉。
熒幕上斑駁的光影落在她身上,靈動瀲灩,是比電影更值得鐫刻的畫面。
郵件中繁雜的資料資料,科研組群聊堆積的資訊,都在提醒他不該浪費時間。
陳妄書沒理會,只是安靜地看著她。
影片進展至末尾,男女主歷經磨難終於在風景秀美的異國重逢,周圍響起隱隱啜泣。
池雪徒然驚醒,發現自己竟然靠在陳妄書肩上。
她連忙坐起來,聲音中夾雜未消的睡意,帶些鼻音,“抱歉,我下班沒睡好。”
螢幕滾動起字幕,放映廳內的照明燈漸次亮起。
陳妄書坐直身子,活動因遷就她而發僵的肩頸,語調平緩,“沒關系,你想吃什麼嗎?”
池雪正要開口,忽而聽到後排傳來一道張揚的男聲
“下次咱別看文藝片了,我跟你說,剛才前面那姑娘也睡著了。”
“得了吧,” 另一個女聲嫌棄道,“你看午夜場咒怨也能打呼嚕,我算是服了。”
音色和聲線都格外熟悉。
池雪心中閃過不太清晰的猜測,透過椅縫朝後望去,恰好對上一個捲毛腦袋。
江城很快辨認出她,扯住譚薇的手示意。
稍後視線平移幾寸,他嘴巴突然張的能塞下一顆雞蛋。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