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妄書眼睫低垂,眸光掩映其中,語調平常,“如果不想有過多牽扯,還是把責任劃分清楚比較好。”
“......”被自己說過的話原路堵回來,池雪霎時生出幾分慍惱, “有道理,我去看看現場,然後通知保險公司。”
雨滴連綿不絕,室外蓊鬱陰冷的水汽瞬間掠走身體的溫度。
賭氣走在前方的池雪把手指縮排袖中,撐著雨傘檢查自己的座駕。
除了被水流卷在輪邊的枯枝殘葉,車身完好無損,別說刮痕,連泥點子都沒濺到幾個。
“哪裡有劃到?”她低著頭,把散落的發絲攏起,費解地問。
灰濛的世界汪洋一片,她就在眼前,瞳仁清淩如洗,唇瓣是極淺的淡櫻色,如夢境中稍觸即碎的泡沫。
陳妄書眸色轉深,沒有接話。
池雪全然不知,只是想到一種解釋,語氣多了些許遲疑:“你早就知道這是我的車?”
“紙條上的字跡有點眼熟。”當然不止如此,他垂下眼皮,避重就輕地回答。
字跡......
也是。
有許多個午後,她默唸完生僻棘手的題幹,咬著筆頭苦惱抬頭。
他穿著白色襯衫坐在書桌前,輪廓還帶著少年人的青稚,暖陽透過窗外美人蕉的枝葉傾落在身上,婆娑披拂,像湖底的粼粼倒影。
稀鬆平常的盛夏碎片。
困住了她很多年。
“即便看上去沒問題,還是慎重些比較好。”陳妄書不緊不慢地說,似乎沒打算隱藏自己的真實意圖,“安全起見,先坐我的車吧。”
“不用麻煩,我自己可以。”池雪恍然醒神,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轉身去開車門,才發現還沒解鎖,從口袋裡摸出鑰匙,瞥見他一直捧在手中的錦盒,伸出手,“東西給我吧。”
然而越慌越亂,動作間不小心抓住了他微涼的手指。
一股電流徒然劃過。
池雪心神一凜,濃睫掀起,眸光微晃。
交疊的視線太過認真,好像生怕與她對視的每一眼都是最後一眼,不肯輕易挪開。
不知是否因為落在傘面的雨聲太過纏綿。
潮濕的情愫如苔蘚在暗處蔓延。
她呼吸有些困難。
直到是一通電話打破僵局。
極有辨識度的男音在雨中也格外清晰:“雪球,雨下得這麼大,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親、親愛的,我很快就到!”池雪咬牙發揮畢生演技,拉開車門,匆忙拋下一句,“抱歉,我還有約,先走一步。”
“打錢,精神損失費500。”許陌把手中的大包小包一股腦兒塞進後車廂,拖著長腔興師問罪,“因為那通電話,你嫂子差點沒揍死我。”
“不可能,清夢姐那麼溫柔。”池雪下意識反駁,但剛在小姨家蹭過飯,又坑了親表哥,心裡難免存有歉意,“她真的誤會了?要不我去解釋一下。”
“逗你玩呢,”許陌靠著車門笑,“她剛才恨不得指揮我演上兩句,不過有顧輝在,你怎麼總拿我來堵你的追求者?”
池雪不想解釋其中的彎彎繞繞,轉移話題,“你們真不打算辦儀式了?”
“嗯,下週開始旅行結婚,途中拍些照片紀念,回來擺酒。”
因為雙方父母都格外開明,不耐煩應酬交際,對於兩人特立獨行的婚禮決定沒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