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輝不會追究的,在場還有他們樂隊的粉絲,發酵起來就不好了。”兩人再見面能談好才怪,池雪垂眸收拾用完的創可貼和棉簽。
陳妄書不喜歡聽她用這樣熟稔的口吻替另一個男人解釋,眸光沉下來,“所以呢,你也不打算追究嗎?”
“我有什麼可追究的。”池雪動作微頓,想把這個話題含糊揭過。
然而陳妄書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不論他做了什麼,你都能原諒?你知不知道......”
“好了,”池雪倉促打斷他,如果早料到會惹出這樣的大麻煩,她肯定不會配合顧輝演戲,如今只能裝出灑脫摸樣,“一個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著她拎起整理好的藥箱匆匆回到前臺,步伐中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一個吻。
而已。
陳妄書聯想起什麼,臉色霎時十分難看。
剛關上收銀臺的櫃門,放在桌上的手機彈出來電提醒。
池雪看了眼來電人,別過臉小聲問:“喂,你傷得嚴重嗎?”
“放心,沒毀容,”顧輝那邊似乎也正在上藥,呲牙咧嘴地哎喲一陣,“......這哥們兒下手也忒狠,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實在不好意思,”池雪餘光掃了眼身後的人,小心捂住話筒,“搞砸了你們的演出,我替他道歉。”
“這話就太見外了啊。”
澄亮的玻璃窗上倒影綽綽,陳妄書凝視著女生靠在櫃臺內的身影,胸腔內翻滾著尖銳複雜的情緒。
既心疼又惱火。
她明明值得這世上最好的一切。
為什麼要為了那樣一個男人委曲求全。
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因為心底有隻蟄伏已久的困獸,已經抑制不住想掙脫繩索。
玻璃門被拉開又輕輕帶上,間隔短到沒有給寒風侵入的時間。
池雪愣了一瞬,轉頭望去。
無邊夜幕中,只看到一道修長清寂的背影。
步入十二月後,文創園遍地的法桐枝葉散盡,只餘光禿禿的枝杈。
日光穿過雲層,在水泥地面上灑落一把暖橘色的流沙。
池雪這日剛參加完園區組織的業主會,到店的時間有些晚,一邊回複微信上的訊息一邊推門而入,意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是說中縫的銅絲太明顯,不夠美觀?這個其實很好辦......”
趙晴正俯身給兩個初中生摸樣的女生講解操作步驟,身上穿著墨綠色雙面呢大衣,黑色織金馬面裙,翠玉耳墜在頰邊輕輕晃動。
不辭手作外間展廳寬敞明亮,正中的玻璃展櫃中陳列著種類繁多的絨花産品,臨窗角落專門開闢了diy角,供進店的行人和客戶消磨時間,體驗製作。
似乎察覺到池雪的到來,趙晴抬眸朝她笑笑,攏了下散落的碎發,又繼續說:“你們先把這個絨條對折,然後用手指輕輕拽一下頂端,再拿這個針篦沿著它的紋理向上梳理,記得正反面都要梳理順滑。”
收銀臺裡的小秦趴在桌上,像只小海豹般一點點挪到池雪近前,聲若蚊蠅地說:“晴姐來了好一會兒,我說你去開會了,她就沒讓給你打電話。”
池雪點點頭,去屋內放東西換衣服。
等她再出來時,兩個小女生已經梳理好絨條,對光觀察完,嘰嘰喳喳地問:“姐姐,這樣可以嗎?”
“特別好,”趙晴慢聲細語道,“現在還剩最重要的一步,用夾板去夾它們的時候,一定要分段輕壓,就像這樣——你們自己再試試看。”
她在網上經營了一個自媒體賬號,便是眼前這般與世無爭,溫柔知性的東方美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