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小動作怎麼可能逃過許曉的火眼金睛,她擱下茶杯,皺著眉咳嗽兩聲,“雪球說你是個醫生,從什麼學校畢業的,現在在哪兒上班?”
陳妄書正襟危坐,面上一派斯文有禮的摸樣,“我本碩博是在c大連讀的,後來去法國進修過兩年,現在就職於中心醫院顯微外科。”
履歷倒是挺優秀,但許曉誓要找出些破綻,“那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規培時也在中心醫院,碰巧和雪球住在同一小區。”陳妄書不知道池雪都說過什麼,只能模稜兩可地回答。
掌中柔弱無骨的觸感令他心猿意馬,陳妄書不敢再高估自己,又怕惹惱她,悄然松開幾分力道,果然,池雪如被踩了尾巴的貓,迅速抽回手,並且不忘瞪他一眼。
“按這樣來說,你們幾年前就在一起了?”許曉還是覺得很荒唐,“但是我從來沒聽雪球提起過關於你的任何事,現在突然冒出個......”
“媽,誰會跟家裡彙報談戀愛細節呀......”池雪不自在地捏著重獲自由的右手,怕母親繼續追問,嘀咕道。
“你閉嘴,我沒問你。”許曉想起池雪除了打電話時喊的那句老公,再沒叫過陳妄書的名字,仍舊心存狐疑。
陳妄書偏頭看了眼身旁的姑娘,須臾,“四年前我家中出了點意外,後來又去了國外......總之,都是我的錯。”
池雪眼睫微顫,拿起筷子,不知怎麼夾起了平時不愛吃的筍片,面上露出明顯的嫌棄。
陳妄書餘光瞥到,不著痕跡地朝她那邊推了下自己的碟子。
池雪當即心安理得地把筍片丟過去,順帶又壞心眼地附送幾片茄子,爾後邊自顧自地吃起飯來,留陳妄書獨自應對許曉的拷問。
一頓飯下來,許曉問得口幹舌燥,對面的年輕人卻始終滴水不漏,甚至會適時給她添茶倒水,態度不卑不亢。
其實單論樣貌而言,陳妄書比許曉見過的大多數男青年都要出眾。他身姿挺拔,眉目英俊,氣質更是少有的疏冷清落,餐廳路過的年輕女孩無不錯目,算是勉強能配上自家女兒的。
並且許曉發現,在吃飯期間,不論池雪往他盤裡夾什麼菜,他都會照單全收,只是在幾乎吃掉整盤糖醋茄子時,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
這樣看下來,這位女婿確實挑不出瑕疵,反而越看越順眼。
許曉眉頭微展,拿起紙巾擦了下嘴,“剛才忘記問了,你家是哪裡的,現在和父母一起住嗎”
”不是,我父母已經過世,家裡只剩下祖母,她如今身體不好,暫住在療養院裡。”
這倒是出乎許曉的意料,她不禁有了更多的考量,“你們這麼倉促領證,不會是為了給家裡老人沖喜吧? ”
空氣驟然安靜下來。
“媽!”池雪不覺瞥了眼陳妄書,見他意味不明地垂著眼簾,小聲道,“您怎麼能這麼說。”
盡管他們二人之間糾葛錯雜,但她知道祖母是陳妄書最重要的親人,不忍心他被以此詰問。
許曉也有些後悔失言,然而看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心底有團火又噌的冒了出來,“我哪裡說錯了?你們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媒妁之言,就這麼草率地領了證,我還不能替你委屈嗎?”
陳妄書沉默片刻,眸光微動,“阿姨,一切都是我考慮不周,您別生氣。我父母過世的早,只剩祖母一個親人,所以禮數上不夠周到,本來也準備近期登門拜訪,正巧您過來了,如果方便的話,婚期和其他細節勞煩您多操心。”
“結婚證您也看到了,我真的沒有騙您。”客房內,池雪見母親一直盯著她的結婚證不說話,有點忐忑地說。
許曉看著不足一週的登記日期,心底仍感蹊蹺,“雪球,你告訴我,你真的是自願結婚的?”
“當,當然了。”
“婚姻是件大事,我不想你一時沖動走上我的老路,”許曉嘆口氣,“你實話告訴我,不會因為我最近總給你張羅相親,你就隨便找個人來糊弄我吧?”
“不是的,您想到哪兒去了,”池雪笑起來,頓了一下,輕聲說,“我......喜歡他的。”
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承認過的事實,就這樣自然而然在母親面前吐露出來,不知為何,坦白後心底竟浮起些難言的酸楚。
許曉愣了愣,看著燈光下池雪落寞的小臉,眼角泛起酸意,“行了,你擺出這個樣子給誰看?快走吧,我要睡了。”
池雪吸了吸鼻子,抱著許曉的胳膊撒嬌,“媽,讓我跟您一起睡吧。”
“起開,我現在看見你就煩,” 許曉點點她的腦袋,“你這孩子主意大的很,就會惹我生氣。”
幫許曉安頓好客房裡的一切,池雪輕輕關好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