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弋才抬起頭,扯了扯被壓皺的襯衣袖子,“差不多了。”
故意拖半小時,估計會議室那群人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在這等我,估計到晚飯時間就開完了,到時候一起去吃宵夜。”他都到門口了,又扭頭過來叮囑。
時枌重開了一把遊戲,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
趙弋這才離開。
大會議室在下一層,他走樓梯下去,路上碰到忙碌的同事就點頭打招呼,今晚集體加班,趙弋明顯感覺整個辦公樓怨氣沖天。
慢悠悠挪到大會議室,副官早在門口等著,看他過來鬆了口氣,主動上前拉開門。
一拉開就能聽見裡面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大多都是在抱怨,有幾個嗓門特別大的聽得很清楚,只是趙弋前腳剛進去,這群人就跟被掐住脖子脖子的大鵝似的不叫喚了。
他一頭略長的短發亂糟糟,規整的制服看似穿得齊全,實際上白襯衣衣領開了兩顆釦子,散漫地歪斜著,袖子也不太整齊地捲到手肘,偏偏他身高腿長是個衣架子,這套衣服愣是給他穿出了斯文的感覺。進屋時那雙淡漠的眼睛輕掃過眾人,大家默默挪開視線不t再打量,頓時整個會議室安靜得跟墳地似的。
趙弋在蘭城時比較低調,大家對他的認知還停留在“蘭城最年輕最有能力的高階指揮官”,對他這個人的脾性並不算多瞭解,因為他常年外出做任務,除了自己小隊成員,跟其他人來往甚少。
但他們都知道,趙千嶂很寵這個兒子。
大部分人也都是因為趙千嶂才對趙弋高看一眼。
現場坐著的這些人,幾乎每一個年紀都比趙弋大,如果不是趙將軍,他們根本不會把趙弋放在眼裡。
現在的陽縣四分五裂,趙弋坐鎮基地,他的人手也在基地,漸漸也籠絡了人心,可是基地之外的居民區、礦山、發電廠,這些的負責人都是蘭城那邊單獨任命的,之前跟趙弋也就是個他們要幹啥發個檔案過來給他審批的關系,有的甚至面都沒見過。
幾乎佔據了一大半會議室的會議桌上頭空著一個位置,趙弋拉開椅子坐下,抬頭看了看自己兩邊。
這群政客最懂階級劃分,這些座位都是有講究的,離高處最近的都是一些重要負責人,他們在選座位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的階級劃分好了。
“大家應該都清楚現在陽縣的情況。”趙弋終於開口,他靠在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心,“我不清楚你們怎麼看蘭城突然單方面斷資源這件事,我只知道,如果沒有資源,陽縣這將近三千人,鬧起來不會比源城小。”
他語氣輕飄飄的,“我出門時,碰到一夥兒人,三兩件武器,就要搶劫基地倉庫,你們要不猜猜我在他們身上發現了什麼?”
大家默不作聲。
“營養液。”趙弋笑了,“陽縣內部都短缺的營養液,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們身上?他們就那麼點武器,怎麼敢埋伏在基地周圍?你們要不動腦子想一想是為什麼,他們想幹什麼,而你們,又想幹什麼。”
終於,趙弋右手邊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開了口,“大可不必把我們一杆子打死,我是過來支援的,只負責發電廠的工作,我哪有什麼時間跟外邊的人勾連!”
“誰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趙弋還是那副淡漠嘴臉,“在我眼裡,你們跟那群源城難民並沒有什麼區別,我想要穩定,你們只想要動亂。”
“趙指揮這話說的就過分了,我們這群人被調來陽縣支援,難道不是在為建設陽縣努力嗎?一下子把我們都打成叛賊,這是什麼意思?”
“是啊是啊,那只是個別人的心思,我們老老實實工作,可不會幹那種事!”
“趙指揮要明察啊,我們整天待在礦山,灰頭土臉的,哪有時間給別人送什麼營養液……”
會議室嘰嘰喳喳叫嚷起來。
趙弋一直聽著,時不時翻看手裡的資料,把說話人的身份職位以及曾經在蘭城的職位對上號。
他這麼安靜,底下人摸不清他的想法,一開始反應激烈的那幾個又開始說好話挽回,到最後,竟然都安靜下來了。
趙弋挑眉,也沒做聲,拿起自己手上的檔案,開口:“誰跟蘭城那邊有牽連,誰跟外邊的人有牽連,我都查清楚了。”
底下人所有眼睛都盯著他手裡那份檔案,倒吸一口冷氣。
明晃晃的心虛。
“這一次,就算了,既往不咎。”趙弋放下檔案,“蘭城那邊我和溝通好了,昨晚就把資源送了過來,此前有什麼,我不會再提。如若再犯,那就一起清算。”
“容我再提醒大家一句。”
“別滿口借調啊支援啊,看看你們當初辦的手續,有這幾個字嗎?難道不是統一的遷移?陳叔叔也是拖家帶口過來的,歐陽叔也是,蘭城那邊給你們的保證,就一定能做到嗎?他們這次只斷了我的資源,沒斷你們的?他們沒考慮到你們也長了嘴,也要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