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一切都只是陸縝的一點推測,甚至連證據也只是那張紙條與一份不知所云的賬本而已,但他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因為他相信自己的這一推測十有八九是正確的。
不然,根本就無法解釋為什麼堂堂一個七品縣令會突然橫死。別看後世之人在提到縣令時總會稱其為七品芝麻官,好像很不屑的模樣。但其實,如今的縣令對地方上來說地位還是極其崇高的,你能想象後世之人瞧不起身兼縣長和縣委書記的領導麼?
陸縣令的死一定與此有關!陸縝做出如此判斷的同時,目光卻依舊盯在那份告密紙條之上,這個告密者應該能成為他的幫手!
紙上的內容很簡單,但陸縝卻可以想見,對方一定是抱著極大憤慨的心思才敢揭露軍中弊端的。所以只要自己能找出他來,對方應該會答應與自己合作。
現在的問題就只剩下查出此人身份了。這一點,他也很快想到了一些頭緒:其一,此人既能揭發軍中弊端,就一定現在,或曾經在軍中任過職;其二,他能把這紙條送到陸縣令的手上,說明其與縣衙也一定有密切的聯絡。
而這等事情畢竟干係重大,這人應該不敢假手旁人,別人也不敢為他做這等事情,所以得出的結論就是告密者如今應該就是縣衙裡的人,而且曾在是廣靈駐軍中的一員。這麼一看,要查出此人身份便不是那麼困難了。
既曾是軍中將校,自然不可能是文官或書吏,只會是在三班衙役中的某人。陸縝一經判斷,就沒有多作耽擱,立刻找來了縣衙中人的相關卷宗,快速地翻找了起來。
只半日工夫,陸縝就從這些卷宗裡找出了自己的目標,看著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他不覺笑了起來:“還真是巧哪,居然是你!”他的腦海中很快就閃過了那個有些瘸拐的男子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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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大老爺,不知大老爺今日喚小的前來有何吩咐?”林烈恭敬地站在下面,抱拳低聲問道。
陸縝端然坐在椅子上,仔細地打量起這位的模樣來。他三十來歲年紀,身量頗為高大,面容如刀刻般的稜角分明,一對眼睛更是炯炯有神,看著頗顯堅毅。可以說除了瘸了只腳外,也算不俗了,如此人物居然就窩在了這麼個小縣衙中當了個不起眼的小捕頭。
“坐下說話。”陸縝笑了一下,指著身前的一張椅子道。
謝過之後,身子一高一低間,林烈坐了下來,倒也顯得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那種兵痞出身,而是真正有血性和紀律的軍中好男兒。
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陸縝這才繼續道:“之前蒙你相救之事本官還沒有謝過你呢,今日就是特意找你來道一聲謝的。”
“大老爺言中了,小的只是儘自己本分而已,擔不得您一個謝字。”林烈忙謙虛地擺手道。
陸縝也沒有在此事上多作糾纏,而是突然問道:“你在軍中當過差?”
略一愣後,林烈還是一點頭,如實答道:“回大人的話,正是。”
“你腳上的傷也是在軍中與敵接戰才落下的吧?”
“不錯。是小的帶人與韃子作戰時一時不慎被他們的箭矢所傷。當時也沒覺著多嚴重,可結果卻……”林烈苦笑了一聲:“倒讓大老爺見笑了。”
“你這是為國負傷,我只會敬你,怎敢笑你?”陸縝忙肅然道。這話讓對方眼中閃過了一絲神采來,似乎頗為激動,不過很快又被他收斂了起來。
但這一反應還是落在了陸縝的眼中,只是沒有點破。他又道:“聽你話中之意,在軍中也曾是帶兵的將領?”
“將領可不敢當,不過是名小小的隊長,帶著五十來名兄弟而已。”話雖然說得謙虛,當林烈在說到此事時,眼中還是神采飛揚,顯然對當初的日子還是頗為嚮往與懷念的。
陸縝點了點頭,愈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雖然隊長在軍中地位不是很高,但畢竟也算低階武官了,對一些事情也能知道個大概。不過他並不急著點題,而是隨口問道:“那你怎麼又離開了軍營,而且肯在我縣衙中任職?以你為國負傷的功勞,應該有更好的出路才對哪。至不濟,軍中也應該還有你的位置,升個哨官不會太難吧?難道就因為你腳上的傷?”
“這……”林烈露出了為難之色,他有些鬧不明白縣令大人為什麼問自己這些,難道說……但他終究是上過戰場,經過好幾次生死之人,心性絕非常人可比,所以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平靜地回答道:“是小的覺著這傷可能拖累人所以才離開的軍隊。而且小的家中已沒了親人,當時縣衙正好有空缺,便應徵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