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同心。”
林意很喜歡這種感覺。
他覺得人之一生,一定要做一些不尋常的事情,一定要走些不尋常的路,否則到老連個值得回憶的瞬間都沒有。
鮮衣怒馬,飲最烈的酒,仗劍江湖,行俠仗義…這些都是年輕人夢想著會經歷的事情。
只是做這些事情,最好都需要有朋友。
然而狐朋狗友易得,能夠生死與共的朋友卻難得。
現時靈荒到來,這種兩朝交戰的戰場,自然比少年時懵懂的幻想要殘酷得多,沒有詩情畫意,但所幸的是,越是殘酷和真實,便越能看清人心。
有些人認識了很多年,卻依舊感覺很遠,但是這些鐵策軍只是相處片刻,卻已經感覺很近。
上方山林裡的北魏年輕修行者如黑色的花瓣在山林中緩緩飄落。
他來自北魏中部的某個小城。
對於南方,對於那些只見於書中的江南煙雨,他也有著很多少年的旖旎幻想。
他也曾幻想過身穿繡工精美的衣衫,持一柄傘,徜徉在桃花盛開時的細雨中,穿過那些已經存在了百年的小巷,踩著磨潤了的青石路,走過如圓月般的拱橋,在下一個巷口,偶遇一名端莊繡花的女子。
只是當征戰開始,這樣的場景不會再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真實的殺戮,會讓人很快變得成熟,冷漠,甚至冷酷。
他身上的黑甲,便是北魏榮譽的象徵。
唯有最優秀的年輕修行者,才會有殊榮擁有這樣的黑甲,成為那名大人物身邊的追隨者,成為這片山林中最強的獵殺軍中的一員。
他的身法很輕柔,渾身的筋肉控制得近乎完美,落足在一些比兒臂還細的樹枝上,都很精巧的卸力,幾乎不會發出任何的聲音。
即便是鐵策軍,也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然而現在這一支鐵策軍裡有林意。
“有人。”
林意依舊聽到了有節奏的落足聲,接著他聽到了壓抑著的平緩呼吸聲。
聽到林意極為低微的示警聲,這些鐵策軍軍士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他們只是一瞬間微微的調整了一下各自的站位,面向林意所向的方位,手指都搭上了自己的兵器。
只是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甚至連呼吸的節奏都沒有多少變化。
“修行者,一人。”
林意不知道這些鐵策軍的軍令手勢,所以他依舊輕聲在薛九的耳邊說了一句。
這名前來的修行者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身影移動依舊很快。
因為感知的十分清晰,只是過了十數個呼吸,他輕易的看到了那道的黑色的影跡。
“北蠻子!”
薛九眯著眼睛,他也看清了,迅速伸手握拳。
這在鐵策軍之中,便意味著遭遇敵人。
遭遇未必一定要戰鬥,未必一定要設法殺死敵人,尤其對於另有軍令在身的鐵策軍而言,在不明對方到底有無後援的情形下,最好便不要貿然發動襲擊。
然而天意並未給他們多少思索和選擇的時間。
就在此時,那名北魏的修行者似是感應到了什麼,身影驟然停頓下來,轉身朝著他們所在的地方看來。
“殺!”
在戰場上面對修行者的經驗,讓薛九這名老軍知道這種停頓和轉身不是偶然,修行者的感知是他們無法確定,但是又真實存在的可怕之物,沒有任何猶豫,他已經握緊的拳頭往上揚起,然後落下。
十餘名鐵策軍驟然動了。
他們就像是一根線操縱的木偶,幾乎同時抬起右臂,同時左手便已經開啟了右臂上臂弩的機括。
只是在這一剎那,伴隨著淒厲的嘶鳴聲,十餘枝弩箭已經精準無誤的落向這名北魏的黑甲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