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雲苓坊掛上了休業牌，東家有喜。

崖香踢著裙襬，很不能理解成婚這種事情，兩三年一次，有什麼好慶賀的。

穿著紅紗嫁衣的陸茯苓回頭看了她一眼，無奈地說：“崖香，這北齊的水土雖說的確養人，但你這半點沒有閨秀的樣子……”

自從來了北齊，崖香活的越來越恣意起來，如今雲苓坊一切都是她在運作，在本地有了極高的聲望。起初，前來說媒的人差點踏平了門檻。她被逼的沒法，便說自己是新寡，無再嫁之心。這下總算是得了清淨。

“還說呢，姑娘您是大家閨秀，放著好好的鳳袍不穿，也不知這一身紗衣究竟哪裡合了你的心意。”崖香一臉嫌棄地看著陸茯苓身上的紅紗嫁衣。

陸茯苓笑了笑：“鳳袍？你每日罵夥計看賬本，竟什麼都不知道。小旭已定了下月封后，到時候還有萬民宴呢。”這萬民宴是北齊特有的傳統，是最高形式的慶賀活動，比如帝后大婚。

“嗯？這我倒是沒聽說。是那懶鬼說的？”崖香一臉驚訝。這應旭悶不吭聲，竟連封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是。小旭昨日傳了子冉入宮，讓他趕一幅百鳥朝鳳圖出來。”陸茯苓對著鏡子整理衣領。

“……我猜，懶鬼沒答應。”

“那是自然。他封后是他的事情，非要佔著我與茯苓的婚期，誰高興幫他畫什麼百鳥朝鳳！”崖香口中的懶鬼，姓蕭名清字子冉，邁著輕快的步子進來，順便在陸茯苓的耳邊摸了一把，“茯苓這對雙珠耳墜是崖香選的吧，就當雲苓坊主的賀禮了。這好幾十兩銀子的東西，我這窮畫師可買不起。娘子你說呢？”

“窮鬼！”崖香憤怒地甩了袖子出去了。

“你非要去招她。”陸茯苓帶著笑意看著眼前的人。

一年前，蕭清餓到昏倒在雲苓坊的後門口，被她撿了回來，之後便賴著住下了。他擅畫畫，偶爾替雲苓坊畫些花冊子，也不算白吃白喝。過了些日子，陸爺爺遠行歸來，竟認出蕭清便是他在江南遇險時的救命恩人。這下，蕭清留下的理由就更加名正言順了。但出乎預料，隔天蕭清便來找陸茯苓辭行。

“如果是因為崖香說的那些話，我代她道歉。”

“不，陸姑娘，多謝您的好意。”蕭清就這麼帶著難得嚴肅的表情離開了雲苓坊。

離開雲苓坊之後蕭清開始靠賣畫攢錢，也掙了些名頭。沒成想引起了街上惡霸的歹念，帶了人來砸他的攤子。正巧陸茯苓散步至此，順手便“美救英雄”。

事後問起，蕭清糾結了一下便乾脆說了：“我蕭清本出身大康書香世家，可惜家道中落，流浪至此。如今只是個窮畫師，果腹尚且不能，更不該有別的奢想。只是那日見了你，心裡喜歡得緊，便沒臉沒皮地住下。可陸閣老，曾經是何等的地位，我自知高攀不起。”

“那你離開雲苓坊就是為了賣畫？”陸茯苓歪頭看著他。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我向來散漫慣了，可單單隻有一個你，我不願，也不想放手。”蕭清看著陸茯苓的眼睛，正色道。

福至心靈，陸茯苓脫口而出：“你在攢聘禮？”

蕭清愣了愣，“昂。”這便是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