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該從何說起呢？

在卓然面前，他可以知無不言，因為他是與這些事情徹底無關的人。

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母親，這一說出來，會牽扯到很多很多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但是，就如母親所說，眼前的情況，是先找到阿嬌。

這些天，他行屍走肉般的活著，阿嬌走了，也將他的心都帶走了，剩下這幅軀體，有一種茫茫人海沒有依靠的感覺。

秦夫人見他遲遲不肯說話，急了，直接逼迫道，“你這傻孩子，難道要真的等到失去西決了，再來後悔嗎？到時候可能誰也幫不了你了，你知不知道？”

這話大概是把他激將了，秦翩然閉上眼睛，艱難開口，“媽，我不知道該怎麼放下仇恨。”

“仇恨？什麼仇恨？”秦夫人不能理解，“你與西決之間發生了什麼？還有仇恨？”

“不是我與她之間，是與河西家的恩怨。”秦翩然再次睜開眼睛，墨眸深不見底，“我其實很早就知道了，父親的死，是老首長一手造成的。”

秦夫人一愣，然後看向他，驚愕得不行，“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是遠叔。”秦翩然如實說道，“七年前就知道了。”

秦夫人跌坐回椅子上，然後臉色變得慘白起來，“我一直以為你不知道，原來你那麼早就知道了。”

“媽，與我而言，老首長造成了父親的死亡，所以我放不下這段仇恨，但我也是真心喜歡西決的，如果與她在一起，我會覺得對不起我的父親，西決也知道是這樣，所以她選擇退出了，可我很痛苦……”秦翩然這是頭一次在母親面前表現出這樣脆弱的一面。

秦夫人從怔忪過後，慢慢緩了過來說道，“我不知道你遠叔到底跟你說了多少，但如果你想知道，我願意將一切都告訴你，其實事情並非只是你知道的那麼簡單。”

“遠叔只是說，父親的死，是老首長造成的，如果他當初沒下那個命令的話，父親就不會死。”

“事情並非這麼就簡單。”秦夫人到底是紅了眼眶，“我不知道你對你父親的記憶還有多少，你小時候問過我，為什麼你的父親是一個黑幫成員，就因為這個，你沒有玩伴，在學校也受到排擠，也為此受了很多委屈，這些媽媽都知道，但你父親在家的時候，是一個好男人，一個好父親，人的本質好壞是能看出來的，所以在別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我還是堅持選擇跟你父親在一起，因為我相信他本質是好的。”

“後來這個想法也得到了證實，這件事情到現在也沒人知道，我也是聽老首長說起，才知道的，你的父親，其實是警方的臥底，也是老首長派出去的臥底。”

說起這段往事，秦夫人又想起了那個自己愛了一生的男人。

秦翩然當真是不知道這裡面的內情，現在聽聞，也十分意外。

“你父親的身份，只有老首長知道，也是你父親唯一的聯絡人，當年你父親深入到黑幫內部，收集證據，不得已做了很多壞事，所以才讓人誤以為，你父親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後來你父親的身份敗露，內部對他下了追殺令，很多人開始查詢你父親的訊息，眼看著就要查到我們了，你父親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找到了老首長，讓他以黑幫身份將自己處置，這樣就能保全我們……”

秦夫人已經老淚縱橫，“老首長當初很掙扎，一方面愧疚於自己保護不了自己的臥底，一方面又不得不為了顧全大局，下了手，當時你遠叔親眼看到你父親被老首長槍殺，等他離開，他才過去找你父親，你父親告訴你遠叔，要報仇，是為了讓黑幫的成員信服他的身份，才讓你遠叔誤會了這些，我沒有去解釋，是因為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些的。”

“後來，老首長找到我們，對我們給予幫助，我知道他是出於對你父親的愧疚，一直都在讓他放寬心，這些事情怨不得他，本來我不讓你知道這些，是為了讓你能簡簡單單的生活，卻不曾想你早知道了，還造成這麼大的誤會，是我沒想周全。”

秦翩然閉上眼睛，表面平靜無比，可內心卻思緒翻湧。

就好像當年遠叔在自己心裡掀起的那場風浪一樣，此時風浪愈演愈烈，無法收場。

“事情就是這樣，沒有誰對誰錯，只是一場人情的虧欠而已，你不要去怪老首長，他並沒有做錯什麼，而你父親雖然沒有得到正名，但你只要知道他是個正直的人就行，上一代的恩怨，不要牽扯到更多，也沒必要去牽扯那麼多，你應該看清楚這一點，而且我相信，你父親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為他為難，你懂了嗎？”

懂了。

秦翩然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