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一上午除了認識藥品、碾一些藥物,他還藉口去上廁所溜出配藥室兩次,為的是想檢視一下王思仁大夫如何用寶器診治那些病人。但是,結果很令人失望,他什麼也沒看明白,很快一上午就過去了。
吃中午飯的時間到了,並沒有人來叫牡丹雍回去吃飯。這時候,一個夥計扒著放藥的小視窗叫道:“秦藥師,吃飯了。”
秦藥師這才放下手裡的活計,拍拍手上的藥渣子,一邊去屋角的水盆裡洗手,一邊對牡丹雍說:“孟良,你不回去吃飯嗎?”
牡丹雍心裡也正彷徨著這件事,如果王大夫沒來叫自己一起回去吃飯,估計自己也不能擅自回去,這是明擺著的道理。況且,他原本也很不想見到那個所謂的舅母,一種本能的心理就知道,在她那兒,自己是不受歡迎的。那麼是不是要在這裡和夥計們一起吃呢?那還得看帶沒帶自己的飯份再定吧?
他心裡也拿不準,就說:“不知道呢,沒人告訴我怎麼做。”
秦藥師嘆口氣,道:“唉。。。你也過來洗洗手吧。”這一上午,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過這孩子了,知道是因為父母都死了,才來投奔舅舅家討活路的。沒娘疼的孩子,這寄人籬下的日子自然是不好過的,他如何會不明白。
當牡丹雍和秦藥師一起走出配藥室,進到一間夥計們專用的辦公室兼就餐室時,只見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婦人正從食錦盒子裡往外拿飯食。
秦藥師招呼了一聲:“狐媚子,今天給我們做什麼好吃的啊?”
那位被叫做‘狐媚子’的胖婦人轉過身來,牡丹雍一看忍不住微笑起來。這‘狐媚子’還真不是白叫的,只見這位中年婦人一張肉呼呼的圓臉上,竟然有一雙喜慶魅人的眼睛,不笑都像在笑一樣;一個肉頭圓潤的小鼻子,一張粉嘟嘟性感的嘴唇,此時正微笑著張開。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位愛說愛笑、喜歡熱鬧的主兒。
只聽她說道:“秦大哥您老人家就少貧嘴吧,還不是主家說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嗎?這能由我的?”說著話,她一眼看到牡丹雍便停下手,讓屋裡的三四個夥計自己往外拿吃的東西,她卻走過來看著牡丹雍說:“這就是思敏的孩子嗎?叫”
秦藥師道:“是啊。叫孟良。”
胖廚娘狐媚子說:“啊,孟良啊。可憐的孩子。知道嗎?我和你娘是打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呢,她遠嫁去西山之角了,我們才少了聯絡。可憐的孩子。來,這裡,”
她拉著牡丹雍的胳膊走到飯桌前,把他按坐到一張凳子上,端過一碗米飯,然後又把那大海碗裝著的肉悶芸豆拉到牡丹雍面前說:“吃吧。以後中午飯都讓你在這裡吃呢。多吃點,孩子,真是可憐見的。思敏怎麼就捨得拋下走了呢?”口裡說著,手就掀起腰上的圍裙擦眼睛。
牡丹雍被她說得心裡也酸酸的,這兩日做孟良的生活,也讓他多少體會到了一些寄人籬下的不容易。心酸是有些,但離掉眼淚還差的遠呢,他只好低下頭悶不做聲的待著。
醫館的夥計們和秦藥師都端著米飯碗,一起看著這一幕,大家都不由得靜默了一會兒。為緩和氣氛,秦藥師說:“吃飯,吃飯!別提傷心的事了。”然後大家七嘴八舌地附和著,一起湊過來開始吃飯。
胖廚娘也收住眼淚,一邊往牡丹雍飯碗裡夾肉一邊嘮叨說:“孩子,多夾肉吃,你長身體呢!你們別和孩子搶好不好?”
牡丹雍感激地抬頭道:“狐媚子阿姨,謝謝你啊。是我、我不喜歡吃肉。”
眾人都樂了。
胖廚娘一邊笑一邊捶了秦藥師肩頭一拳,笑道:“都是你瞎說亂叫,讓孩子都蒙了。”然後,她在眾人的鬨笑聲中對牡丹雍親切地說:“我孃家姓梅,夫家姓古月胡,所以他亂叫。以後你就叫我梅姨就好了,我和你娘像親姊妹一樣,以後有什麼事情不接濟,就和我說啊。”
胖廚娘梅姨的這段話,說得牡丹雍心裡熱呼呼的。這位胖乎乎的女櫥子雖然和自己沒有一毛錢關係,但卻讓他打心眼裡生出一種說不明白的情愫,感覺很親切、很溫暖。於是,他很認真地點點頭答應著。此時他感覺,再看這位胖胖的女廚子那一身的肥肉也顯得很美麗、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