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之後無戰事。
齊梁北魏兩位主人在淇江簽了協議之後,彼此相安了十六年。
而這些年來,似乎淇江並不像之前那麼太平了。
春秋十六年,北魏冠軍侯獨子陳萬卷,登頂蘭陵城殿試頭魁,一舉摘下天下文評榜妖孽第一。
力壓齊梁江南道無數文評妖孽的那個年輕儒士,在齊樑上下一片寂靜之中,獨自乘青鸞離開蘭陵城。
當天蘭陵城百官卸帽,赴大殿請罪。
齊梁的陛下只是笑著望向那出自蘭陵城殿試,如今已經是齊梁各地官道中流砥柱的官員,他們大多還算年輕,得益於江南道的書道栽培,曾經都在文評榜有過一席之地。
蕭望當然知道他們請的是什麼罪。
齊梁文道打壓了北魏十六年。
終得一朝羞愧。
這些長跪不起的官員們,皆是出自文評榜上的讀書人,擔心自己惱羞成怒,難壓殺機,讓那位北魏冠軍侯後人為自己挑釁整個齊梁的舉動付出代價。
他們害怕,奪得蘭陵城殿試第一的陳萬卷......最後死在了返魏的路上。
那麼齊梁就真的丟盡顏面了。
所幸蕭望並不認為這是一件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的醜事,齊梁依舊如往年一般升幅掛旗,迎接文評榜上的那些江南道才子。
只是往年的文評天下十人,今年齊梁只有九人。
得見陛下的九位年輕江南道寒士滿懷憧憬,入殿之後迅速環視一圈,望向朝堂上已經成名的前輩,眼中大多是魚躍龍門之後抑制不住的欣喜。
只有一個人例外。
這個年輕男人在入殿之後僅僅快速環視一圈,便保持低垂眉眼,偶爾抬起眼簾,瞥到空空如也的國師之位,眼中細微閃過難以察覺的波動,像是可惜,又像是失落,復又低下頭。
他不喜不怒,不嗔不言,不驕不躁。
人眼中的情緒本就是難以捉摸的,九位文評入榜的才子,將心底那份欣喜或多或少都刻意掩埋。
而這個男人沒有。
蕭望看得出來,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可開心的。
所以退朝之後,蕭望留下了這個年輕男人。
......
......
“齊恕。”蕭望輕聲唸了他的名字。
這個年輕男子不卑不亢,雙手攏袖在前,只是揖了最平淡的臣子禮。
沉默。
“天下文評,你排第十。”蕭望笑著望向這個年輕男子:“你出身寒苦,飢餐二十年,如今登榜,日後註定平步青雲,我齊梁對文評入榜之人向來看重,日後齊梁廟堂高處,必有你一席之地。”
陛下頓了頓:“你為何內心無喜。”
齊恕微微抬袖,躬身,雙手抬至眉前,低頭直視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