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小二爺用了很久,將這枚棋子放到了棋秤上最高的地方。
魏奇看到了這枚棋子。
“你想要修行?”
鍾二搖了搖頭。
“你想要權力?”
鍾二又搖了搖頭。
棋聖大人只覺得自己新收的弟子心性並不算好。
費盡苦心將棋子擺在了棋盤最高位。
想要凌駕這世間,除了修行,還有權力,還圖什麼?
成為大修行者,一劍開山河大江,一刀斷連天大雪,無數人想著踏入江湖,無非是盼著自己有朝一日能站在最高點,踏過這座江湖的所有潮頭。
成為一國之主,麾下鐵騎百萬,萬里浮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是自己修到了這種境界,對於齊梁北魏那兩位國主,也是抱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齊梁的林瞎子安玉手,北魏的劍主大人,犧身在皇權之下,分居淇江南北,隱隱威懾著整片中原的大修行者。
世間人,想登高位,除了這兩種,還有其他的可以選嗎?
鍾二望著棋盤最高的那枚黑子。
他輕柔說道:“師尊,這世上的棋盤很難爬。”
“我爬得很慢,想要爬的高,就要活得久。”
這個少年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慢,看不出來有絲毫造作的成分,溫柔而緩慢的說著自己的念頭。
“我想一直活下去......”
“我不想明天就死,或者後天就死。”
棋聖大人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欣賞這位弟子的。
就是在他說出那番話的時候。
“我想爬得高一些,慢一些。”
“然後到了最高的地方,可以看清楚這裡的所有山,所有水,所有人。”
“我站在最高的地方,就可以告訴這個世界......”
“我曾經來過。”
......
......
黑色的棋子,裂開了一道裂紋。
像是有什麼東西,藏了很久,很久,然後經受不住墜跌的衝擊,在棋子表面裂開之後,終於要綻放,面世。
小殿下眯起眼。
為了表示對鍾二的尊重,他一直未曾動用株蓮相。
那枚黑色棋子之內,有些許輕微的魂力從裂紋之中傾瀉而出,宛若檀香,幽幽飄溢。
一道熟悉的少年聲音,從棋子的裂紋之中綻放出來。
“這枚棋子裂了啊。”
鍾二的聲音。
有些輕微的感慨。
“果然吶,我還是死了。”
大雨雨勢不減,那枚靠在棺旁的黑色棋子裂紋入了些雨水,於是聲音含糊不清。
“不過無所謂了......人都是要死的。”
少年自顧自喃喃說道:“我一直在想,我的一生,會是如何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