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不斷伸著,但林夕卻不斷不接,這讓他的臉上第一次現出了一些逼迫的神色。
林夕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似是要接著這張文書,按律行事,但就在他接過文書,魏賢武剛剛放手之時,這份文書卻是從林夕的手中滑落出去,從林夕站著的這條被他拆破了的畫舫上飄了下去,飄到了江水之中。
一時所有人全部大驚失色。
“不好意思,我還沒接住你就放手了。”林夕卻是異常平靜,看著身前的這名比他略高半個頭的鐵血軍人,道:“文書的內容我沒有看到,勞煩你再重新拿一份來。”
“….”連戰山聽到林夕這句話,一時又好氣,又好笑到又是根本說不出話的地步。
這種涉及根本,雲秦律法的事,竟然敢說得如此兒戲?
與此同時,江岸上包裹衡榮昌大掌櫃等人在內的許多有識之士,卻都是面色一變,知道林夕是已然下了決心,要完全破釜沉舟了。
看到那張紙上的墨跡和朱印在江水的汙漬白沫中被染得完全看不清,魏賢武的臉上依舊沒有怒色,反而卻是有一絲快意的神色升騰起來,“這不是兒戲。”魏賢武嘴角帶著快意而殘忍的笑意,看著林夕緩聲道:“你自然能夠不承認這份文書是你故意用魂力震出去,但這也不是你說了便算的…你這種行為,便是知法犯法,違法抗命,按律至少便要發配邊疆。”
“其實我也覺得說假話很虛偽。”林夕看著魏賢武,突然也笑了起來,笑得十分傲然,“我根本就不相信你…因為從一開始,你對我就不斷有著殺意,一股你儘量掩飾卻掩飾不了的殺意。所以我想著,讓你帶人回去,且不論最後這案審得如此,萬一你帶著這些人回去,路上有些匪徒,一陣衝殺,把這些證人都殺死了呢?”
“你對我有這樣的殺意,想必不是為了這名紈絝子弟,而是為了別人,是為了那些被我殺死的刺客,還是主導這次刺殺的那名身穿黑色蓑衣的修行者?”林夕譏誚的道:“可不管如何,你恐怕連現在動手找我報仇都不敢,因為你口口聲聲虛偽的按照律法辦事,現在我不接這文書,你也必須回去再找批覆,才能回來捕我。”
魏賢武悄然躬身。
在別人看來他是對著林夕躬身行禮,但實則他卻是對著林夕,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不管過程,我們雲秦軍人不斷有一句說法,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只需最終勝利,便能夠了。”
林夕搖了搖頭,“估計還是要讓你失望。”
“請君等著。”魏賢武直起了身子,臉上恢復了冷漠的表情,間接轉身離開。
林夕傲然立在破碎畫舫前的姿勢和這名冷峻軍官離開時的畫面,在很多人的眼中凝固。
“不計身家安危,這才是真正的風骨。”
人群中,有一名老者再次鄭重對林夕躬身行禮,正是臨江小樓的莫家老人,他的身邊,外鄉人汪不平手持青色竹傘,雙手悄然顫動著。
“把吊死島給我整個翻過來,搜個清楚。”
林夕目送著魏賢武離開,再次清冷出聲的同時,卻是在心中嘆了口氣,對著此刻不知道在做什麼的高亞楠說了聲對不起。
在離開青鸞學院之前,他答應過高亞楠要小心一些,儘量不要得罪太多人…眼下他今日的能力已經動用過,面對魏賢武,他實在暫時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選擇了硬抗。
這硬抗不僅是會得罪很多人,而且的確讓人抓到把柄,違反雲秦律法是不爭的現實。
“但這也不能怪我啊…總是有人要做這麼讓人不安,讓人不舒服的事。”林夕搖了搖頭,心中無愧。
……
因林夕面對雲秦全副武裝的五十騎軍和上方的命令都不受,他的強橫讓圍觀民眾非常感動和心有火焰燃燒的同時,卻是也讓連戰山等人覺得他是個瘋子。
瘋子不惜命,他們卻是惜命。
所以接下來林夕的命令,卻是根本沒有遇到任何的阻力。
上百名平時都根本不敢接近吊死島的漁戶自發的聚集到了吊死島,將吊死島周遭的雜草蘆葦清除一空。
杜衛青等人沒有花費多少力氣,便在這方面不足數里的荒島中央發覺了土質變色的一處,等到將這處地方挖開之後,暴露在這日東港鎮陽光下的真相,再次讓人感到憤怒和驚悚。
一共有十一具白骨,身形全部比較嬌小。
這吊死島平時沒有人來,泥土又潮溼不堪,若是沒有林夕破了這銀鉤坊案子,恐怕只需數年之後,這些原本年輕美豔女子的屍骨便會完全的化為泥土,再也沒有任何蹤跡,彷彿從來沒有在世間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