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曉紅差點兒笑出聲來。真是好笑,世界上缺啥都不缺人,三條腿的蛤蟆找不著,兩條腿的活人滿大街有的是,還打著燈籠難找,還以為在夜裡捉螞蟻呢,都鑽到洞裡去了,當然找不到了,跟我繞小路彎彎,想得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於是,她繃著臉說:“我家沒有燈籠,我暫時也沒有這個打算,麻煩您老人家為我操心了!”曉紅這樣說著,兩腿慢慢向門口移動。
心說,他還真把自己當成豪門顯貴呢,我一個落魄的學生,攀這樣的高枝,還真是消磨不起。她歪著腦袋,側著臉看了男人一眼,心裡嘀咕著:既然他人這麼好,咋不去找縣長姑娘呢。明知道我沒啥出息,還來家裡找我,這不是給國家浪費人才嗎?
男人盯著孫曉紅的一舉一動,那巴望的眼神,讓曉紅覺得特別的噁心。
看來自己再不說話,他們還得勸自己上勾。還不如自己把話挑明,也好讓他回去傳個話,也讓那邊死心。不然在家裡這麼耗著,也沒啥意思,還不如趁早給個痛快話,不然,媽媽又該說一些難聽的話來刺激自己了。
想到這裡,曉紅把頭抬起來,她一本正經地對男人說:“王叔,我的事兒,勞煩您跟著操心費神了。可能這事兒說得太急,我還有沒想好。您也累了一天,回家休息吧。我要是想好了,讓我媽再告訴你一聲!”曉紅分明是在下逐客令,男人好像還有話要說,他看了曉紅一眼,似乎還沒有要走的意思,這讓曉紅又犯難了。
“趕趟,天還沒黑呢,我不著急回家。我就是想說說我侄子家裡的情況,他家的條件都擺在這裡,人也挺好的,我看你倆正經挺合適的,你也沒啥可想的,我看就別拖拉了,眼看就要過年了,趕緊找個好日子相親吧。現在這事兒,一時一變,萬一碰到合適,人家還會等你呀!我看,趕早不趕晚,別等機會錯過了,後悔就晚了!”男人見曉紅這樣搪塞自己,情急之下,他一臉鬱結地看著曉紅媽,隨口說了一句這樣的話來。
這叫什麼話,感覺自己照人矮了一截似的。她也知道眼看就要過年了,也不知道他家找啥急。撿的的東西還要拿起來看看呢,這麼大的活人,不說挑挑揀揀吧,咋也不能剜到筐裡就是菜呀!孫曉紅心裡這個恨呀,她瞟了男人一眼,啥話都沒說。她突然感覺自己的智商有點兒瘸,甚至有點兒跟不上思路了。聽這口氣,他們都已經盤算好了一切,是不是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一個村裡住著,誰也不瞭解誰,說相親就相親,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兒草率啊!再說,我暫時還不想定親,反正頭年也沒幾天了,過了年再說,也沒啥不好吧。”曉紅聽了這話,心裡挺不高興,她感覺這個男人就是想變著花樣,讓自己嫁給他的侄子。
他們太小看窮人了,我就不按他們的套路去做,我看他能把我怎麼樣!相比剛才的慌亂,孫曉紅一下子冷靜了很多。她分毫不亂地撩了一下前額的頭髮,毫不避諱地看了男人一眼。
這雙冰冷的目光,看得男人皺起了眉頭。可能心虛,他連忙避開這兩道鋒芒畢露的目光,從衣兜裡掏出一顆香菸,放在嘴裡。
媽媽見他要吸菸,連忙找來一個打火機遞給了他。男人低著頭,狠狠地吸了一口,又恢復了常態。曉紅見他這樣著急為自己的侄子說媒,就知道其中定有貓膩。至於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
要說眼前這個男人,曉紅可能是不太瞭解。只要提起他的侄子,雖說不在一個學校裡面唸書,但是他的一些“先進事蹟”,曉紅還是早有耳聞的,她說不上全都知道,只要有人提起,她就略知一二。
這個小道訊息來自於郭豔梅的嘴裡,因為他們兩家捱得很近,而且多少會了解一些。她們幾個同學沒事兒在一起議論這個男孩的時候,大家對他都沒有什麼好的評價,鑑於郭豔梅繪聲繪色的描述,裡面多少有些誇張的成分,聽了之後,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這個男生和他們不是在同一所學校裡讀書,說是去城裡讀書,實則是拿著他爸媽的血汗錢去學校裡混天數。他整天騎著一臺賽車,嘴裡吹著口哨,瘋狂地穿梭於城鄉之間,估計他也不是以學業為目的。他的嘴邊留著濃密的鬍子,身上斜揹著一個仿造的軍挎,一臉的痞氣,上課的時候,他經常溜出教室,跟社會上的一些小混混,在城裡喝酒抽菸,或者在網咖裡面打群架,有的時候,兜裡揣著一些刀具,蹲在漆黑的角落裡,對著大街吹口哨。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夾在一群無良學生的中間,隨幫唱影地站在學校門口,對著一些長得漂亮的女生品頭論足……
他在外面啥樣,家長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沒法管。類似這樣的事情,他叔叔可能知道一點兒,但他可以替侄子打掩蓋,可媽媽不知道啊,狗帶嚼子也是好人,只要有人給曉紅介紹物件,她就興奮。媽媽這樣做,真是太傷人了,撇開自己的女兒,她把誰都想得那麼好。
要不是他叔叔一再提醒,估計孫曉紅也沒這麼煩感。開什麼玩笑,這樣的人品,也佩拿到我的眼前來說事兒,真是眉眼高低沒看清楚,拿我當傻子欺騙,想得倒挺美,可惜他一廂情願想錯了人,也找錯了門徑。不管他叔怎麼折騰,她孫曉紅鐵定是不會上當受騙的。
這回,曉紅心裡有譜了,沒事兒跑來打我的主意,你可以糊弄我媽,要想糊弄我門都沒有!
“不行,這事兒絕對不能依著他們。”曉紅看著他這種小人心裡特別的彆扭,心說:“他們這樣做,有沒有考慮我的感受。好賴我還唸了幾天書,多少還懂點兒人情世故,不然自己沒有主意,連人都沒見著,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去哪裡要錢去?”
跟鳳凰走是俊鳥,他算什麼東西。曉紅不甘心被人當做話柄扯來扯去,她有她自己的尊嚴。她心煩意亂地坐在那裡,想到二丫媳婦上車之前哭哭啼啼的樣子,她的心裡就會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悲哀。一個女孩子,只要結了婚,她的一切就不再屬於自己了。況且這樣一個不足以託付終身的人,也沒啥可說。
想到這裡,她苦笑了一下,心不在焉地說:“王叔,要不這樣,我再考慮考慮!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沒準備好,這事兒等過了春節再說吧!要是有合適的人,也別耽誤人家。”她不想和他墨跡得沒完沒了,就想速戰速決。
“你看這孩子,你怎麼說話呢!”曉紅媽見她這樣吞吞吐吐,模凌兩可的回答,她坐在炕沿上,氣得不知說啥是好。
“好吧,都聽你的,好事多磨,過了春節再提也不晚。你也別多心,我的意思就是,你倆不認識不要緊,先見個面,互相有個瞭解,以後再慢慢相處,興許就能合得來呢?”男人察言觀色地打著圓場,他的態度給人種迫不及待的感覺,孫曉紅的面色始終沉得像一汪清水,她特別清楚男人的來意,因此,她那張精緻的面孔上沒有任何波動。
“嗯,我早都看出來了!今天好像讓你失望了,你回去可以轉告你侄子,我現在還不想找物件,就是想找物件也不在家門口找,省得我媽跟我操心。好姑娘有的是,你再去別人家看看……”孫曉紅不卑不亢地看著這個男人,她冷冰冰的話語,把這個男人說得瞠目結舌。
“你就是好姑娘,我侄子就相中你了,不想去別處看。聽你這話,好像不太相信我?這你就想錯了,我和你爸媽認識這麼多年,怎麼也得給你選個好人家啊!我和你媽都商量好了,明後天要是有時間的話,你倆都去我家見個面,認識一下,一回生,兩回熟嗎!有王叔在,你啥也不用擔心!”
“擔心,我有啥可擔心的!我看是你多心拉吧,沒事兒,你們怎麼安排我怎麼做,不就是去相一次親嗎,有啥不敢面對的……”話說到一半,又被她嚥了回去,孫曉紅抬起頭來,眉眼間帶著幾分難以捉摸的傲氣。她不想為了此事,當著外人的面,和自己的媽媽發生爭執。
“這個小姑娘真是太有個性了!”自以為能說的男人見繞了半天,也沒有說動孫曉紅,不免有些尷尬,他騎虎難下,就緊緊盯著那張不為所動的臉,緊皺眉頭,暗自思忖一會兒,急忙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行,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正好明天有空,你們都去我家裡吧,去我們家方便!”男人自以為大功告成,連忙撤退。他匆忙離開院子後,很快消失在朦朧的暮色當中。
“人家登門上戶給你介紹個物件,管他成不成呢,都是一份好心。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還甩臉子給人家看,你看你剛才那樣,都快要把我給氣死了!”曉紅媽把人送走以後,她回到屋子,關上房門,就瞪著眼睛,毫不留情地把曉紅狠狠地數落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