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合起夥來欺負我,你居然不聞不問,還陰陽怪氣地指責我,簡直是太不像話了。你不是說你家的人都明白嗎?你說,他們把我當成什麼了?我還沒問你呢,你媽在新房裡面放菜刀是什麼意思呢?你卻不鹹不淡地說我,沒想到你的心也這麼狠,我實在是受夠了。我跟你們家也沒有深仇大恨,幹嘛總盯著我不放,我求你媽開開恩,求你姐開開恩,也求求你們饒了我吧!”孫曉紅用近似哀求的語氣對任浩軒說。
這個地方,實在是沒道理可講,對自己的傷害太深。每個人的臉上都冷冰冰的,孫曉紅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她琢磨不透他們,也不想趟這潭渾水,走得遠點兒,總歸是沒有錯吧,於是,她想借著這個因由,儘快離開這裡,並且走得越遠越好。至於以後回不回來,還得靜下心來,好好琢磨琢磨一番,再做決定。自己又沒比別人差,幹嘛挺著受他們一家的冤枉氣,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自己還是躲遠一點兒比較好,她決心已定,孫曉紅的臉上多了一層銳氣。
“她們平時就那樣說話,我怎麼就沒看出來欺負你呢?你就是太敏感了,啥事兒都把人往壞處想,等以後習慣了就好了。你瞧瞧你,整天跟小孩子似的,太不讓人省心了!一點兒小事兒就記仇,什麼時候能長大啊?”任浩軒的玩笑,似乎有點兒不近情理,在這個黑白顛倒的家庭裡,他護妻的本領還是有的。可他沒有基礎,地盤打得不穩,他爸他媽居高臨下看他,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你說誰呢?誰讓你不省心了,我在你家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你還要我怎麼做,才能讓他們滿意?我可告訴你,我不是你家的奴隸,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她們要是再敢欺負我,你可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孫曉紅見任浩軒這樣說話,她氣得臉色通紅,立刻揪住他的鼻子,把他推倒在炕頭上,兩個人笑成了一團。
“疼死我了,快點兒放開我,你再揪我鼻子,看我明天去你家告狀去。”任浩軒笑得喘不過氣來,他連忙求饒。孫曉紅見他這副狼狽相,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潑出門的水,嫁出門的女,我媽也懶得管你家這些破事兒呢?”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的獎勵太膩害了,我有點兒受不了,你就放過我吧,不要用這種殘忍的手段折磨我了!”看著孫曉紅曉得這麼開心,連日來的煩惱,頓時煙消雲散。這也不怪孫曉紅挑理,他爸他媽確實做得有悖常理,他們有錯在先,這讓晚輩們還怎麼尊重他們。就算孫曉紅是個傻子,可是傻子也有大徹大悟的時候,多想一會兒,啥人也能看個明白。這拿明白使糊塗的陰招,對付老年痴呆的奶奶還差不多,若是用在孫曉紅的身上,早晚得發生世界大戰。
他和孫曉紅最終的殘局,想想很可怕。這個家裡,他媽是女權,他爸是妻奴,他爸整天圍著他媽轉,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兩個人真一半假一半,一唱一和地輪番轟炸,別說是人,就是一根鐵釘,他們都能磨成鐵粉,這樣的家庭跟人間煉獄也沒什麼差別。這兩天來,孫曉紅都看在眼裡,她的腦子裡面,自然會滋生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來。
可她畢竟是任浩軒的新婚妻子兩個人又沒什麼實質性的矛盾,他怎麼捨得讓她一個人走呢。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她就是躲得再遠,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面對這一家人給她帶來的種種不快,孫曉紅實在是不甘心受辱。
“算了算了,咱倆還是鬧了!一會兒你媽回來,見咱倆好成這樣,還不得把你扯過去,罵個狗血淋頭啊?”孫曉紅望望窗外,故意氣他。她說的還是真事。要說任浩軒他媽也真夠奇葩,她做鹽不鹹,做醋準酸。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如果不加點兒小心的話,說不定都能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我餓了,想吃點兒東西,今天這頓飯,咱倆做吧。”眼看天就要黑了,這個時候,任浩軒他媽還沒有回來,孫曉紅知道她是故意躲出去的,她不聲不響地出去待了一天。看著這個被全家人視為掌上明珠的人,今天居然當著自己的面,捂著肚子說餓,孫曉紅不得不佩服他媽的用心良苦。
她在外面遲遲不歸,孫曉紅不用問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她陰險的婆婆,她不費唇舌地把自己推到了灶臺上,然後再裝好人。她在暗處,自己在明處,一言不合,她就躲出去,在暗中窺探動向。這個時候,她可能正趴著別人家的窗臺,望著自己家的煙囪幸災樂禍地偷笑吧!
不就是讓自己做頓飯嗎?這有啥難。別看自己在家裡沒做過飯,孫曉紅也不示弱,她不生不響地從新房裡面走了出來。來到廚房裡,就動手幹活。她現在總算是看明白了,表面上看似和善的一家人,腦子裡面裝的都是算計兒媳婦的陰謀詭計。她不得不佩服她們整人的手段,都堪比專家了。他們的自私,真的讓人望而生畏。
孫曉紅並不想討好他們全家人,而變得低三下四。她的骨子裡面向來都帶著一股不服輸傲氣,她把他們當做一群跳樑小醜,因為他們的所做所為,也並不值得被人尊重。
孫曉紅蹲在灶臺前,她一邊做飯,一邊生氣。一團充滿飯菜香味的蒸汽,在廚房裡面盤旋繚繞,那種燻蒸薯米的香味,直沁心脾,讓她忘記了剛才的煩惱。不久,飯菜做好了,孫曉紅的氣也消了一大半了,她的婆婆也帶著一種勝利的笑容,從外面走了進來。這個老女人太會算計了。她可是經驗老手,撒起慌來都不打草稿。她在家裡說黑就是黑的,說黃就是黃的,說雞蛋帶把的,就得說樹上結的。不然要是惹惱了她,那就慘了,全家人集體遭殃。
有一次,她和任浩軒他爸因一點兒小事兒拌嘴,她不但在家裡作的人仰馬翻,還在半夜裡跑到她老爹的墳頭上打滾撒潑地撓了半宿墳。等任浩軒他爸提著燈籠帶著一群孩子,在屯子東面的亂藏崗裡找到她時,她就像一個瘋子一樣衝過來,在他爸身上一頓亂咬,直到出了一口惡氣,才氣勢洶洶地回到了家裡。
她是誰呀,她比慈禧太后還惡,她培養出來的女兒,要是在婆家不佔上風的話,她都能領兵帶隊去抄家。只要她往門前一站,誰見了誰打哆嗦。她這麼霸道,整個衚衕的人都懼她三分,她和左鄰右舍的關係,也搞得不太和諧。三個女婿她都修理過。現在,孫曉紅剛剛過門,耗子拉木鍬,大頭在後面呢。她連任浩軒的奶奶都敢破口大罵,這也只是皮毛,要知道她可是座山雕的姑娘,沒到發火的時候,孫曉紅還沒領教過婆婆真正厲害的手段呢。
“我肚子裡面都打鼓了,你這飯得什麼時候能吃到嘴啊?我都餓抽了,可憐可憐我,給點兒吃吧。”任浩軒又來到廚房裡面催飯。孫曉紅揭開鍋蓋,從裡面端出一盆香噴噴的米飯來:“要想吃飯,趕緊去拿碗和筷子!” 說著,她把飯盆端到桌子上面,她拿起一個飯勺就開始往碗裡盛飯。
他倆正在廚房裡面忙著,院門一響,孫曉紅的婆婆從外面走了進來。她把時間掐得很準,而且分秒不差,剛剛正好。她進屋的時候,孫曉紅正往桌子上面放碗和筷子呢。她進門之後,一屁股坐到炕沿上。她見飯已經盛在碗裡,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孫曉紅站在那裡,見她自顧自地吃著,連頭都沒抬,她的臉色非常難看,她用鄙夷的目光,在屋子裡面冷冷地掃了一圈,只見任鐵嘴也湊到桌子前面,連客氣都沒客氣地拿起飯碗,然後大口地吃著碗裡的飯菜,兩個人如出一轍,簡直太不像話了。
“他們咋都這樣?一點兒長輩的樣子都沒有。”孫曉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心裡不停地嘀咕著。
“曉紅,這菜太鹹了,你去給我盛碗燙去!”任浩軒他媽用挑剔的目光,從盤子裡面夾了一口菜放在嘴裡慢悠悠地嚼了起來。她嚼著嚼著,腦子裡面突然蹦出一個惡劣的想法。於是,她用筷子指著孫曉紅,像個主子使喚奴才一樣的口氣對孫曉紅說著。
她的口氣很是強硬,孫曉紅聽了之後,感覺很別楞。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隻舉在半空的飯碗。去吧,她沒拿自己當回事兒,給她盛湯,很不甘心。不去吧,桌子上的幾雙眼睛都在盯著自己呢,要是不去的話,非得鬧得不太愉快,她猶豫不決地看了任浩軒一眼,希望他能給自己打個圓場,可是,任浩軒就像沒聽見一樣,依然坐在炕頭只顧自己往自己的嘴裡添飯。
“她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呀?”孫曉紅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飯碗,轉身去了廚房。可是,她剛從廚房裡面把燙給她盛回來,她把碗接到手裡以後,又皮笑肉不笑地說:“曉紅,你再去廚房給我拿瓶醋來,這菜除了鹹,一點兒味道都沒有……”
“到底還有完沒完了?” 孫曉紅見她一趟一趟地指使自己,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不好看。她到廚房裡面取來一瓶米醋,放到她面前之後,轉身回西屋去生悶氣去了。任浩軒見孫曉紅推門走了,知道她生氣了,頓時眸色緊鎖,迅速端起碗,一口不接一口地吃起飯來。他把碗裡的飯吃光以後,抹了抹嘴角,馬上到西屋去哄孫曉紅去了。
孫曉紅見任浩軒這麼快就吃完了,剛想發作,卻聽婆婆在東屋裡不是好聲地喊道:“飯是吃完了,就什麼都不管了?是不是應該出來把桌子拾掇拾掇啊?剛進門,就什麼活都不想幹,我還以為娶個奶奶回來了呢?”孫曉紅一聽,她滿臉通紅,氣得火冒三丈。腦門子上一群烏鴉飛過,頓時方寸大亂。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她突然感覺到:任浩軒他媽就是潑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