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二章 心理醫生

做任何事都要當機立斷,否則機會一閃即逝,你就再也無法達到目的。

現在小夏深刻地體會了這一真理。

她應該昨天一回到事務所裡就和主任提出換人接手這件案子的事,可是她沒有。結果今天一早,當她得知主任因急事出差去了,她就知道她不得不繼續勉強下去。在這個地方,沒人敢在主任沒有點頭的情況下自行安排任務,也沒人敢在他公幹的時候電話打擾他。

除非她辭職!但是她將再也找不到好工作,而且她也不能這麼報答潘主任的知遇之恩。

她心裡堵著解不開的情緒,昨夜又噩夢連連,不知道怎麼辦好。以前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去找她的免費心理醫生排解排解。所以,她利用午休時間直接敲開他辦公室的門。

萬里,三十一歲的男人,十四樓心理診所的醫生,高大精明的外表,卻有一雙鹿一樣善意清澈的眼睛,能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信賴。而因為她幫他打贏了他的離婚官司,因為他們在同一棟大廈工作,,更因為他身上溫暖安全的氣息,他們成了朋友。

“又鬼壓床?”看到她眼神的散亂,他問。

“心理醫生有時很討厭,早知道以前什麼也不和你說,你就不能裝得什麼也不知道嗎?”

“看來我說對了,是鬼壓床。”萬里故意逗她,“可是現在是休息時間,而且我又不是你的心理醫生。”

“你的臉上寫著你是我的朋友,兼職‘免費’心理醫生。”

“哦?還寫著什麼?”

“寫著嶽小夏可以為所欲為。”

“既然這樣――行啊!我請你吃午飯,樓下街拐角開了一間拉麵店,又便宜又地道。走吧!”

他了解她,事實上他的工作就是了解別人的心理。而對於小夏,他在瞭解之外多了一層朋友間的喜愛。他知道她在人聲鼎沸的地方容易放鬆,會很大程度上恢復她活潑的本性,有助於她的心理調節。最近她的壓力太大了,特別是接手了那件轟動全市的血案之後。他很想幫她。

“你說我該怎麼辦?最近我睡眠嚴重不足,都長皺紋了。”他們在嘈雜的拉麵館找了個角落坐下,一邊吃一邊聊。

“不用太擔心,據統計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人都有睡眠障礙,俗語裡的‘鬼壓床’只是其中一種。”萬里安慰小夏。其實他對她的狀況有些非理性的懷疑,但在未證實前他不想嚇壞她。

“那是不是要檢查一下心臟?”小夏被拉麵辣得眼淚直流。

“據科學的解釋,鬼壓床現象是由於睡姿不良導致的血液迴圈問題。而定期檢查身體是好的習慣,不過――你不是又麻煩他老人家了吧?”

“是啊。”小夏點點頭,“我並不是有意的,只是每當危急關頭我就會衝口而出那句佛號。”

“所以我早說了,你的膽子很小,八字又輕,容易撞到邪穢,可是你被逼急了後很有些剛勇之氣,又和地藏王菩薩有緣,總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萬里輕鬆地笑,不想傳達給小夏任何不好的心理暗示。其實他很擔心,依以往的經驗,小夏頻繁出現鬼壓床等噩夢現象後就會有點危險的事發生,她自己雖然渾然不覺,但每次都好像是有什麼最終替她化解了一樣。但這次的情況會和以往一樣平安解決嗎?這和那個案子有什麼關聯嗎?

“看你說的什麼話?你可是社會主義的醫務工作者,不是卜神問卦的風水先生。同志,注意立場!”

“世界上最偉大的科學家中有百分之八十幾相信上帝的存在,可見科學探索和精神信仰毫不相干。我本人喜歡邏輯性的東西,不過對非理性的現象也不排斥。”

“演講得真好,可是你真的相信有鬼嗎?”小夏坦然地問,不擔心嘈雜的人群中有人會注意到這個角落。

“鬼?這和你那個案子有關?”萬里皺皺眉,“還是你亂猜?”

小夏遲疑了一下。

“我不該透露案情給不相干的人,可是你是我的心理醫生,應該沒有關係。”她為自己找到藉口,然後把昨天的事和自己的感覺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萬里。

“既然你那麼不喜歡接手這個案子,何必勉強自己。這樣對你和你的當事人都不公平,為什麼不找其它人做?”萬里建議。他相信小夏說的話,但他也知道她相當敏感,所以不能排除她不準確的評斷,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找個神經堅強的人來辦理這件充滿血腥的案子。他相信這不會很難,畢竟這件案子太轟動了,雖然沒有經濟效益,但聲名效益很大。事實上,他曾無意間聽到長空律師事務所其它的人談論這件案子。那些人認為,辦這件案子根本不是壞事,因為無論輸贏都會有很高的曝光率,主任把這件案子給小夏去做實在是太偏心這個‘低能’的拖油瓶了。

“我今早就想和主任說這件事的,可是他竟然臨時出差。我真是倒黴透了!而且這樣張口很難,覺得很辜負潘老師,難道我不知道他要悉心栽培我嗎?我還這麼不識抬舉!”小夏很沒有形象地捧著碗喝湯,“我就是心裡矛盾才和你談談的,否則我現在就是和主任說過了,我也會覺得自己又做錯了――選擇本身就是讓人後悔的。”

“總覺得自己選另一個可能會更好是普遍的心理現象,你不用自責。”

“那麼我該怎麼辦?堅持下去還是趁早放棄?”

“這不是放棄和堅持的問題,是你自己想不想繼續做下去。如果勉強自己會做得更糟。你們主任又不是不回來了――”萬里完全以朋友的立場說。

“可是就快開庭了呀!”小夏說,“其實我是傾向放棄的。很沒出息是吧?可是我真的很怕下一次會見。而我又不能什麼都不做,這是對李景明的不負責和對主任的沒良心。”

萬里安慰地拍拍小夏的手。“為什麼還要會見?”

“因為那天他實際上什麼也沒說,這叫我怎麼辯護?我必須聽聽他對那件事的描述,還想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什麼樣的法律救濟!其實――我認為在進入訴訟程式後應當申請重新鑑定他的精神問題。”

“我在報紙上看過相關報道,據說他被認為有心理問題,但並沒達到精神病症的程度。也許他昨天的表現只是偽裝,想讓你救他,讓他逃避處罰?”

小夏毫不猶豫地搖頭。

昨天她的感覺太深刻了,排除了一切偽裝的可能。她挽起蓋住手腕的袖子,露出白晰手腕上觸目的青腫,“看,昨天他抓的。以他的體力,除非有邪勁,否則我會傷得那麼厲害?再說,只要他還是人,正常的人,他怎麼能那麼殘忍?而且還是對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