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語畢,李從璟深表贊同。
莫離與王樸走後,李從璟與桃夭夭言談至深夜。在莫離的謀劃中,對付孟知祥需得用間,前期主要是發揮軍情處的作用,兩人就細節磋商許久,定下行動方案。
桃夭夭退下之後,李從璟這才得以回後院歇息。
房中燭火未滅,李從璟推開門,任婉如還未入睡。見李從璟進門,任婉如忙上前伺候他寬衣,吩咐侍女打熱水來,並將她早些時候煮好的羹湯送來。
“政兒睡了麼?”李從璟張開雙臂,任由任婉如為他除去一日辛勞,柔聲問道。
“剛鬧過一陣,好不容易哄睡,讓奶孃抱下去了。”李從璟坐到矮塌鹿皮上,靠著扶背,任婉如一邊為他捏肩,一邊面帶笑意的說道,“這小傢伙一刻不折騰都不行呢,拳打腳踢的,可真是像你,日後說不定又是個大將軍哩。”
李從璟呵呵笑道:“我的兒子不像我像誰?”
幽州軍征伐渤海時,任婉如便已有身孕,前日裡誕下一子。李從璟為其取名為“政”,卻不是希望他沙場征伐,而是希望他能精通政治。
任婉如順勢趴到李從璟肩上,眼中盡是甜蜜幸福,“你放心,妾身一定會好好撫養政兒,日後若他能有你一半厲害,妾身好歹也對得起李家媳婦兒這個身份了。”
李從璟啞然,拉過任婉如的手放在手心裡,“不許說這樣的話。府中內事基本都由你操持,我還怕你勞累了,只要政兒能健康成長,我就很滿意。”
說到這,李從璟墓地想起一件事,“這幾日我見岳父臉色一直不大好,最近朝中事務雜得很,為推舉宰相的事,岳父和樞密使鬧得不太愉快,你若有閒暇,可回去走走。”
任婉如在李從璟耳邊嗯了一聲,懶洋洋的不願說話了。
李從璟忽的回身抱起任婉如就朝床榻大步走去,驚得佳人花容失色。
......
翌日早朝,李嗣源將李從璟去滑州的事公之於眾,這本沒什麼好說的,朝臣無非都說秦王賢能,此番前去一定能處理好這件事云云。
另外倒是有兩件大師,在朝堂上沒能解決。一是宰相人選,二是高季興索要夔、忠、萬等州。
前者是因前不久宰相豆盧革、韋說遭人彈劾,言其不忠故主、又無相才,不宜為相,李嗣源因而罷之,由是空出兩個宰相之位。新遷兵部尚書的安重誨,先舉薦鄭珏,被李嗣源任命為相,後又舉薦崔協,任圜則言崔協並無相才,自薦李琪,兩邊各執一詞,爭執不休。最終李嗣源懸而未決。
後者也有根據,唐室初置荊南節度使時,夔、忠、萬等州的確歸屬荊南,只不過本朝時為前蜀所據,後來郭崇韜伐蜀,高季興也是請攻這些地方,然而荊南當時並未出兵,而現在卻要索要這些地方,無疑恬不知恥,是以朝臣大多義憤,諫言不能答應。
從中興殿散朝,李嗣源令李從璟、安重誨、任圜、孔循至崇文殿,再議這兩件事。馮道因身為端明殿學士,隨行李嗣源左右,有與聞國事之權,因是也在場。
到了崇文殿,安重誨和任圜仍然爭論不休,言辭激烈。
李嗣源高坐皇椅,眉目鬱結。馮道束立一旁,好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爭論到情緒激動處,任圜面向李嗣源道:“安重誨不知朝中之人,現力薦崔協,實是為人所利用!崔協雖身出名門,卻識字不多,臣尚覺自己學識淺薄,謬居相位,如若用崔協為相,恐惹人笑話!”
任圜這話表面是說安重誨為人所利用,實則暗指安重誨結黨營私,言辭可謂重矣。
安重誨聞言豈能不怒,卻不好捅破那層窗戶紙,指著任圜的鼻子道:“在你眼中,崔協無相才,難道只有李琪有相才嗎?你以一人之好惡,而斷群臣之賢迂,朝中之事,豈能由你一言定之!”
新任樞密使孔循與安重誨同一陣營,素與任圜不和,當下對李嗣源道:“臣以為任公之言有失偏頗,安公自任職中樞以來,日夜勤政,豈能對群臣不知?崔協素有才名,文章為當世所重,又向來勤懇謙恭,並非任公所說那般不堪。
任圜見孔循顛倒黑白,頓時氣急,“你......”
眾人話裡愈發帶刺,李從璟不由微微皺眉。
他歷任鎮將、刺史、節度使,多在外為官,之前對朝中之臣並不知根知底,但他麾下而今人才濟濟,豈能沒有識人之能?李琪、崔協兩人如何,他早已心中有數。即便他自己不能判斷,數月以來,軍情處遍查群臣,如今檔案已豐,朝臣誰優誰劣他又怎能不知。除此之外,對重臣數月來之言行,心思之變動,他也堪稱瞭如指掌。
他將現今朝堂上的官員,劃分為幾類。
名臣。類似於本朝房玄齡、杜如晦者,一個也沒有。
賢臣。進能諫言國事,謀劃得當,退能勝任本職,恪盡職守,少爭權奪利之心,無結黨營私之念。這類人很少,寥寥數人而已,任圜、李琪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