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宋君竹緩慢的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浴缸裡泡久了,遲來的酒精開始發揮作用。
不然的話,她的大腦怎麼會一片空白呢。
這是一個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答案,就這麼被陸星輕而易舉的說出口,卻像重錘,在宋君竹的心口裡砸出一個漏風的窟窿。
“害怕什麼?”宋君竹怔怔的呢喃。
陸星垂下眼,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水潤雪白。
他摟緊了懷裡的宋教授,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像個向主人撒嬌的大狗。
“害怕什麼?”宋君竹又問了一遍,非常執著。
她再也沒有因為貼近而欣喜,整個人被這兩個字砸的暈頭轉向。
對於陸星的離去,在那段臥床的日子裡,她想過很多很多理由。
就像陸星想他父母為什麼會遺棄他一樣,她也想得到一個答案。
她想。
陸星可能是因為並不在乎她,所以走了。
陸星可能是因為感覺到自己被欺騙了,所以走了。
陸星可能是在她身上看到彭明溪的影子很恐懼,所以走了。
各種各樣的原因,她都想過。
可是。
宋君竹從來沒有想過,陸星竟然會是因為害怕,所以不來見她。
“你害怕什麼?”宋君竹執著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浴室上空冒著粉色泡泡的水汽蒸發,空氣突然隨著雨聲而變冷,窗外黑夜濃稠,行人匆匆。
陸星摟緊了懷裡的人,喟嘆一聲。
“我害怕的好多。”
“我害怕你會用更偏激的方法鎖住我,讓我失去這期待了這麼多年的自由。”
“在合約期間,我每天都好累,我老是覺得,活著有什麼意思,乾脆死了算了。”
宋君竹蹙起眉頭,被這個"死"字挑動了敏感神經。
“哪兒有人能一直樂觀向上,一直開心快樂的,更何況,是我這種疲於奔命的人。”
“每當這個時候,每當我產生了這個想法,我就跟自己說,等合約結束就好了。”
陸星低笑一聲,宋君竹卻莫名聽出了苦意。
“你看過寓言故事嗎,在驢面前吊著一根胡蘿蔔,它就能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等上學就好了,等上高中就好了,等上大學就好了,等工作就好了,等結婚就好了,等有了孩子就好了,等退休就好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胡蘿蔔。”
“等合約結束就好了,是我自己給自己吊的胡蘿蔔。”
“你那個時候讓我很害怕,因為你好像,要把我等了好久好久,看了好久好久,終於能吃到的胡蘿蔔給踩碎。”
宋君竹怔住,背後就是陸星的胸膛,她卻聽不到陸星的心跳。
“可在離開之後,我又常常夢到你。”
“如果沒有我,你就不會認識彭明溪,你的腿也不會受傷,你還是那個為了科研發光發熱的宋教授。”
“我當時為了保護那根等了幾年的胡蘿蔔,走的太利落。”
“後來在國外,我總是做夢,夢裡你要麼恨我,要麼不想見到我,要麼我回去了,你罵我是自作多情,你根本就不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