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太后攬著小皇帝坐在錦榻上,一面騰出手來輕拍著他的背。但她不發一語,長長柳葉眉蹙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韓頓站在御案旁,沈若浦則正在接受太醫療傷。口子雖然無大礙,但是卻也拉出來半尺長。
屋裡都很沉靜,直到太醫包紮好然後過來:“沈大人傷已醫畢,但是因傷在右臂,這半個月裡恐難以伏案了。”
韓頓點頭。
太后深吸了口氣:“今日若不是沈愛卿,皇上還不知要遭受多大劫難。傳旨,授沈大人為從二品中奉大夫。”
沈若浦連忙跪下:“此為臣子份內事,微臣不敢居功。”
韓頓走到他面前,和聲道:“沈大人就別推辭了。天子安危重於泰山,接受嘉獎,也是等於盡忠皇上與太后。”
沈若浦凝眉望著地下,隔了許久才將身子伏下:“微臣,謝主隆恩。謝太后隆恩。”
小皇帝忙說道:“愛卿身上還有傷,就別跪著了。”又與宮人道:“你們怎麼還不看座?”
韓頓道:“沈大人也該下去歇歇了。皇上也該體恤體恤功臣才是。”
小皇帝立時抿唇,看了眼太后,又道:“那,那就請愛卿先移步東路去歇著,回頭陪朕用過晚宴再回去。”
他睜著大眼望著沈若浦,臉上寫滿了期盼。
沈若浦垂眸,半日道:“遵旨。”
宮人上來引了他下去,鄭太后也喚了人上來帶小皇帝下去午歇。
殿裡只餘下鄭太后與韓頓。
鄭太后嘆氣:“皇上對沈若浦,已經很不同了。”
十歲的孩子,城府還深不到哪裡,尤其是在經歷過這樣的意外之後,心裡想什麼,很容易寫在臉上。
“很明顯,皇上有些依賴他了。”太后步下玉階,幽幽吐氣:“可是這個人,能可靠嗎?”
韓頓定立在原地,說道:“臣也不知道。今日發生的事情,令臣也有些懷疑起自己來。”
鄭太后回頭,說道:“這話倒言重了,誰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
韓頓聽到“意外”二字,凝眉深吸了一口氣。
“稟太后,韓閣老,世子發令,文武校場與晚上的燈宴照常舉行。請太后和皇上安心,燕王府一定會將利用宋小姐的刺客抓獲起來移去定獄嚴審。”
鄭太后與韓頓目光雙雙落在他身上,忽然就定住下來。
許久後鄭太后才看向韓頓:“看來他們是猜到了。”
韓頓毫無意外地攏手踱步:“臣早就說過燕王世子不好惹。
“倘若今日沒有沈若浦,咱們雖是也不見得瞞得過他,到底‘護駕’的目的達到了。如今是輸得一敗塗地。”
鄭太后望著宮門長長吐氣:“他明知道皇上嚇得不輕,卻還是傳話來繼續文武校場和賞燈會。這是在借嚇唬皇帝來震懾我呢。”
韓頓道:“但眼下卻只能順他的氣。否則燕王回來問起,你我將更加沒轍。而要想順他的氣,只能息事寧人了。”
鄭太后看著他。
他說道:“把人交出去吧。這件事便就此為止。”
沈羲在廊下站了站,只見沈若浦隨著太監走出來,便連忙迎上去。
“老太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