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回去!”督戰隊高舉戰刀,揮砍潰逃的亂兵,不能讓他們衝過來,但淮東軍的甲騎就在前面,馬蹄踏動,大地顫抖,督戰隊的軍官也手打顫、腳發軟,忍不住要撒腿逃跑!
看到第二撥上來的甲騎在衝擊力變弱之後,分成兩列往兩翼切割,海陽郡兵馬司副統制使權之相,心想還有機會,朝著手下的千夫長鄭信怒吼,要他親自帶隊往前衝:“不要管什麼,往前衝就是。這邊太密集了,就要崩潰了,讓更多的將卒往前衝,陣形就能拉開。無論是敵人,還是草樹石頭,只要是擋在前面的就摧毀掉,這樣才能避免滅亡!”
只是權之相的希望像流星一樣,在空中閃爍了極短的時間,就給第三列衝刺上來的甲騎撲熄。
第一個千人隊,在三撥甲騎的連續突衝下,就像給強行啄開的樹幹,露出鮮美的蟲子來。權之相與十數名親衛,沒來得及撲在淮東軍的甲騎做最後的廝殺,就給己方潰兵衝散,權之相死一杆騎槍的斜刺之下。
數以百計的潰兵,不再訓練有素,也沒有軍官組織收攏,他們在昏暗的夜裡,只是下意識的往淮東甲騎、甲卒殺來的反方向逃命。潰兵所造成的連鎖反應已無法控制,擠在白鳥砦與溪野原邊緣戰場裡的五個千人隊,幾乎就有眨眼間就像雪崩一樣瓦解……
“啄木鳥喙硬如鑿,舌長而能伸縮,爪如鐵鉤,食蟲時,以鐵鉤之爪抓住堅木,用如鑿之尖喙,將堅韌的樹皮鑿開,再用舌長將樹洞裡的蟲子捲舌出來!”
周普將佩刀解下,抓在手裡,想著林縛所說的啄木鳥食蟲戰術,沉聲下令:“解弩、取刀,上馬。”他將親自率領五百披甲輕騎,持戰刀,從高麗人的潰兵裡穿插過去,直接去強襲高麗人在白羅河東岸的中軍營帳——五百披甲輕騎就是啄木鳥可以伸縮自如的長舌。
為了追求快速如風,將高麗人切割撕碎,周普下令諸騎卒都隨他將騎弩解下,只用戰刀揮砍作戰。
唯有將高麗人在白羅河東岸的中軍營帳擊潰,沿白羅河東岸掃蕩,將潰兵往右翼趕,才能將溪野原上的高麗兵卒徹底的殲滅!徹底擊潰高麗人的抵抗意志!
看著左翼像雪崩似的瓦解,甄封心如刀割,他來不及心痛,必須在左翼與中軍營帳之前建立阻隔帶,防止潰兵往這邊衝來。右翼還完好,只能保住右翼的五個千人隊不受到衝擊,未必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當五百披甲輕騎舉著在月下雪亮的戰刀,從潰兵裡搶先殺出的時候,甄封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甄封給侍衛簇擁著往右翼陣列逃,整個中軍帳數百兵馬,都往右翼倉惶逃去,根本無人有心留下來去攔截月夜奔襲而來的淮東騎卒。
周普自然是率騎兵咬著住高麗人的中軍打,邊殺邊把他們往右翼趕,有心順便將右翼陣列也衝潰掉!
這時候高麗人有一個千人隊從西岸調來,陣形不整,人心惶惶。正過河時,那奔趹的馬蹄聲密如暴風驟雨,馬頭湧動的陣列,彷彿傾洩而來的山洪掃過。
這本來是高麗人能抓住的最後一個機會,就是周普都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有一支千人隊渡河而來。這支千人隊若是直接衝殺淮東五百輕騎的側翼,沒有什麼防備的五百輕騎必定陣形大亂、傷亡慘重,自然沒有什麼餘力去追高麗人的中軍,沒有餘力去追殺甄封。
很可惜,這支千人隊剛渡過河、在東岸露出頭的前哨給淮東軍的騎隊側翼掃了一下,就像給狂風吹到的一蓬落葉,頓時就告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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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檀看到高麗人大勢已去,趁著淮東軍還無暇顧及西岸之時,與阿濟格在五百東胡武士的簇擁下,往西歸浦城逃去。
“怎麼辦?”阿濟格策馬緊隨秦子檀之後,秦子檀的騎術差,他這麼也是怕秦子檀掉下馬來,說道,“正使在我們臨行時,特意吩咐要我過來多聽秦先生的意見!”
“……”秦子檀勒韁繩,看向阿濟格,看著他月下的眼睛,阿濟格還年輕,還學不會在秦子檀這樣的人物面前藏下什麼心情。秦子檀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問道:“走?”
阿濟格說道:“秦先生以為呢?”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秦子檀說道,“走小路去北灘!”指著城東北角,將兩名扈從喊到身邊,說道,“去,到前面領路去!”
阿濟格當然沒有跟海陽郡督甄封同生共死、給高麗人殉葬的意思,沒想到秦子檀也早就留了後手,甚至派人將東門通往北灘的小路都探了一清二楚。
阿濟格心裡想:真是奸滑,便要他來開這口,想逃到海陽郡有說口。
雖說西歸浦城北灘沿海岸線平直,能用來作掩護的礁石、海灣、溪口、淺灘等地形很少,幾乎都在靖海水營的打擊範圍之內,高麗水軍無法大規模的駐泊在西歸浦北灘沿海,但也不至於連幾艘船都藏不下來。
再不濟,將幾艘船拖上海灘,靖海水營的戰船也無法打擊到。
甄封給封在白羅河的東岸,右翼的崩潰是遲早的事情,能退回西歸浦城的高麗兵卒不會超過四千人。這四千人群龍無首,不可能抵抗得住淮東軍的攻城。
能看得出,淮東軍將水營戰卒也抽上岸來,加強岸上的戰力,這時候靖海水營對西歸浦城北面的海域封鎖力度有限。這時候不奪船逃走,就不會再有逃命的機會,秦子檀當然不會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