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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奉阿濟格之命到北岸檢驗糧草的陳喜。
周斌與守將普阿馬約明日交割,陳喜本可以等到明天再一起出城檢驗糧草,但真等到明天隨督糧官一起檢驗交割糧草,那從柴山運糧官手裡勒索來的好處,就要拿去跟監糧官以及樊城守將普阿馬平分。
普阿馬出身燕東貴族普納察氏,後因天命帝推行漢姓,才改為普姓。
普阿馬為人圓滑,平時看到陳喜會笑臉相對,但看到實際的好處,卻不肯給陳喜多佔半分。出身普納察樂的他才不怕陳喜是阿濟格家奴的身份,而阿濟格是天命帝寵妃玉妃的弟弟。
要想多得點好處,陳喜自然是要先進糧營,與押運糧草的柴山尉接觸,要柴山尉周斌明白他才是接收糧草、民壯的關鍵人,故而堅持趁著天未黑要先出城來糧營看一看。
周斌趕來大道相迎,聽陳喜東扯西扯一通話,明白了他的來意,心裡暗罵:胡人入關才幾年,倒把關內那些貪鄙之事學得精通!這麼也好,胡人腐化得越厲害,越迅速,將來北伐的阻力也越小。
心裡想歸想,明面上還是要迎陳喜進營地看糧草輜重以及隨軍押運來樊城的輜重。
從樊城南下的糧草,主要還是以從北面洛陽南運的糧草為主,後期才將棗陽縣境內的徵糧納入襄陽的管轄,以補充南線糧草的不足,所以樊城這邊也難得有檢驗交割糧草、勒索地方的機會。
陳喜進入糧營,一看糧草,二看民壯。
看糧草沒有問題,近兩千輛輜車,大部分裝的真是糧草,由周斌領著路,陳喜自然走不到那些裝兵甲箭枝的大車前去,但是看民壯看出了問題。
阿濟格就擔心羅獻成都送來一些老弱婦孺以為敷衍,但也沒有指望羅獻成會盡送來青壯過來,只希望大差不差,不要太難看就成——而樊城東城外,除押運的兵卒外,那些三四千押運民夫個頂個的精壯彪健,哪裡有半點孱瘦山民的樣子?
陳喜雖貪鄙,但隨阿濟格在軍中多年,眼力還是要比普通人毒得多。
看到這裡,陳喜疑心大起:他才不相信羅獻成會好心到將他軍中都難得的健卒抽出來補給這邊民夫的不足,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就是淮東或淮西的伏兵扮成民夫潛伏過來奪樊城,也可能是羅獻成已經叛變——
這麼一想,陳喜背脊嚇了一身冷汗,還好秋意已寒,衣裳尚多,汗意還透不出衣裳來,叫涼風吹過,忍不住打顫,好在天色昏暗,蒼白的臉色也不是那麼分明。
看出疑點,陳喜不敢再在糧營久留,急著要去與糧營外、普阿馬給他充場面的百餘扈兵匯合,與周斌說道:“柴山糧秣、民夫都好,看過我也就放心了,今夜還要趕著回南岸回稟阿濟格將軍,待明天再請周校尉請城洗塵……”
“陳將軍,還有一處,您倒是一定要看一看的!”周斌眯眼笑著攙住陳喜的胳膊,要請他往左手邊一處營帳走,邊走邊笑道,“那裡是柴山王相王大人叫末將帶來孝敬各位爺的好物什,還請陳將軍先挑……”
就如外軍不得隨便入城,糧營再簡陋也是軍營,外軍不得隨便入軍營——陳喜進糧營來檢校糧草、民壯,他隨行的那些扈兵都聚集在營門前的空地上等候。
看著左右都是柴山尉周斌身邊的健卒,陳喜身子僵硬,不敢掙扎,只能跟著周斌往一座帳篷裡走去。
剛掀開簾子,陳喜還想緩和神色掩飾的說什麼,只是周斌沒有給他機會,陳喜只覺脖子一緊,沉悶的喊出一聲,就叫周斌粗壯的胳膊就從後面勒住、動彈不得。
周斌拿腰刀將陳喜的脖子割斷,看著他抽搐斷了氣才鬆開手,丟下屍體,將腰刀插回刀鞘,拿汗巾將臂甲上沾染的血跡擦乾。
這時候黃祖禹掀簾子走進來,周斌說道:“這廝眼睛毒,但眼睛毒反而死得早——我們要提前動手!”
任何計劃都不可能百密無疏,殺陳喜容易,即使陳喜臨死還慘叫了一聲,在糧營裡也不會引起多大的動靜,但是想要無聲無息的將隨陳喜而來的那百餘扈兵解決掉而不引起樊城及橋渡那邊的警覺,則不可能。
黃祖禹說道:“我已叫鄧喬山將那百餘扈兵包圍起來了,現在就叫將卒換甲,什麼時候他們警覺了,什麼時候就動手……”
“這樣怕是爭取不了多少時間,”周斌說道,“叫鄧喬山包圍陳喜扈兵那邊先按兵不動,我與郜虎各率一隊人馬直接打橋渡與樊城東門,祖禹你留在糧營,等諸將卒穿好鎧甲後,再來支援我們!否則的話,一旦叫樊城守軍閉上城門,就難打了。”
此時已近城下,自然能打守軍一個措手不及,但不意味著一大彪人馬直接樊城東門及橋渡營壘,守軍還會傻乎乎沒有一點警覺——周斌所部的人馬,雖說人手都有兵械,但為了不引起敵軍的警惕,事前穿甲的人沒有幾個,弓弩也少,這時候就直接衝上去與守軍猝然接戰,傷亡就難控制。
此行精銳恰恰是扮作民夫的三千健勇,都還沒有來得及穿甲發放兵械。
不過黃祖禹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他早年隨虞萬杲、唐復觀他們,在閩南的深山老林裡熬過那麼艱苦的時光,知道為得勝利,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也要勇於付出代價——黃祖禹按了按周斌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便同意了他的安排。
暮色漸深,周塔帶著三四十名軍士,死皮賴臉的堵在城門口,要求守城門的軍校放他們進城去享樂一番,涎著臉說道:“這一路風霜趕了十來天的路,沒有歇過了一回力,明天交割糧草後又要趕著回去,敢請哥哥開一回,叫我們這些鄉巴蛋、子嚐嚐大城裡的娘們是什麼滋味……”
已塞了銀子進去,守門軍校雖然擋著不讓周塔他們進城,卻也不惡臉相向,更沒有將刀槍橫過來不讓他們站在城門洞裡,只是打著哈哈說道:“規矩如此,不如等明天交割了糧草,讓你們領頭的跟普將軍言語一聲。上頭說放人進去,我們自然不會阻攔……”差不多到關城門的時間,不過要等出城去糧營的陳喜回來。
這時候有兩人從後面趕來,走到周塔耳邊小聲說道:“準備動手……”
守軍也發現在暮色下有一大彪人馬往這邊趕來,比陳喜出城帶去的人要多得多,頓起疑心。
城門校吩咐手下要將周塔他們趕出去準備關城門,周塔他們大喊著:“有土匪啊,哥哥不要把我們趕出去啊!”嘴裡嚷嚷著,手裡已拔出尖刀捅來。
城門校猝不及防,兩脅給尖刀刺入,鮮血迸濺。
東城門頓時亂作一團,城門洞裡的十餘守軍完全沒有防備就給殺了乾淨,但是城樓之上的守軍佔著狹窄的登城道,將周塔壓制在城門下無法攻上去,則同時敲響警鐘,聲傳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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