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家崗,曾經燕胡鄂東軍馬的主營、燕胡偽賜閩王奢文莊的大帳所在,此時已叫長山軍第二鎮師完全佔領,但還有些零星的殘敵躲藏在山溝溝裡。
雖說熊家崗還談不上絕對安全,但站在熊家崗上,能一攬無餘的眺望著孝南方向的山野,能更好的指揮兵馬在夜色之間追殲潰兵,張苟自然是將他的指揮所前移到熊家崗來。這也是淮東軍如此細緻搜山的緣故。
十數軍卒捆押著一人走過來,稟道:“報制軍,此人自稱為副相餘心源大人之子……”
“帶上來。”張苟說道。
張苟曉得餘心源有一子在徽南戰事之時失蹤,估計當時是給浙閩軍擄去,留永興帝歸江寧時,諸大臣將王學善推出來當替死鬼,使得餘心源也逃脫徽南戰敗之責,沒想到這時候將餘心源的兒子捉住,真是有趣了。
張苟也不認得餘闢疆,只是讓人將餘闢疆拉上來,看他穿著浙閩都督府的文吏官服,撇嘴一笑,說道,“原來餘公子降敵了啊,那就不要怪罪小人不客氣,”聲音一冷,吩咐左右,說道,“將降敵的餘公子押下去,將他與那幾條大魚一起好生伺候著押去大營。叫照湖山大營那邊仔細甄別,莫要叫人有機會冒允餘相公子,也莫要叫餘相公子受太大的委屈……”
餘闢疆只要不死於亂軍之中,其他倒沒有太多計較,連連朝張苟鞠躬行禮:“多謝將軍不殺之恩!多謝將軍不殺之恩!”哪有半點在江寧時的公子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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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漬、虞文澄、張苟指揮所部破開防線後,往縱深處追殲敵潰,而趙虎、粟品孝則率部沿白塔河南岸西進,去奪漢津城。
趕到漢津城東時,白塔河防線西翼柵營守軍也早棄營北逃,而漢津城裡的楊雄更先一步逃走,留下一地的狼籍。
到後期,楊雄所率守漢津城及西翼柵營還有兩萬五千兵馬,其中八千人為水軍,用於封鎖漢水口。
不過,楊雄率部出洞庭湖投附奢家,率兩萬水寇以及差不多人數的家小相投。在奢家棄江州北撤之後,楊雄也攜家小率部渡江逃到北岸。奢文莊使楊雄守漢津,楊雄便將家小安置在漢津城裡。
隨著後期奢文莊不斷的從楊雄那裡抽調水軍、戰船,補到漢水中游石城以及上游襄陽、水軍中去,使得漢津的水軍規模縮減到八千左右。後期,楊雄只能利用沉船、暗樁來封鎖漢水口,失去出漢水口進揚子江與淮東水營作戰的能力,在漢津的戰船總數量也降到不足兩百艘。
楊雄在黃昏得到柴山伏兵襲打隨州的訊息之時,知道大勢已去,就下決心棄漢津沿漢水北逃。其時在漢津及白塔河西翼柵營的守軍加上漢津城裡的將卒家小,總數近有六萬人。
楊雄手裡僅有兩百艘船,而且最後二十多艘兩百石以上的大船,都在兩天之前給奢文莊藉故調走,剩下這些小船,怎麼可能在半夜時間裡,將六萬軍民都裝上船運走?
最終楊雄只是來得及將自家親族及主要親信將領的家小裝上船,率八千嫡系兵馬從水路先行逃跑,而剩下的那一萬六七千兵馬及總數約三萬的家小,楊雄已經完全顧及不上,放任他們出漢津往北逃竄。
倉促沒有法度的撤退,很快就演變成潰逃。便是走水路倉促北逃的楊雄軍馬,也由於過度驚懼、倉惶,在登船時,因爭先恐先而慌亂落水溺亡者不計其數,甚至有好幾艘船相撞破沉。
楊雄封鎖漢水汊口,主要是利用沉船、暗樁。但是沉船、暗樁,並不能將漢水水道封鎖得滴水不漏。
事實上,在漢水汊口,仍有大量的空隙,叫一些小型船隻能穿梭其。
只不是在封鎖帶的上游漢水裡,敵軍水營守備森嚴,淮東軍水營派出小股戰船滲透進來,不會起任何作用,還會給敵軍分散的吃掉,增加不必要的傷亡。而此時,敵軍潰走,棄漢津空地,封鎖帶之後的敵軍水寨也在敵退時陷於熊熊大火之中。
上游沒有敵軍戰船的封鎖,淮東軍集雲級以上的大型戰船無法從漢水汊口的封鎖帶鑽進來,倒是艨艟戰船、車槳戰船等中小型戰船,在凌晨之前,就有七八艘穿過封鎖帶,停靠到漢津西城外的碼頭上。
很可惜僅這幾艘戰船、五六百水營戰卒進入漢水水道,還無法形成戰鬥力。
趙虎使粟品孝立即組織軍民,清理出一條供集雲級戰船駛入漢水的航道來。
水營主力進入漢水的時機越快,意味能將漢水西岸的更多敵軍截留下來予以殲滅,以報中原失陷以來所積累的滔天血仇。
漢津境內的漢水西岸,位於漢水入揚子江的水口,大片的土地都屬於漢水沖積平原。形成大片的湖蕩、沼澤。而往西揚子江上游水道水勢甚急,使得揚子江與漢水相夾的西北角,成為歷史上有名的水淹行洪區,也是後世武漢的西北地區,並不是步營進入後往北行軍的好場所。
淮東軍主力要渡過漢水進入漢水西岸追擊西岸之敵,要避開漢水與揚子江西北夾角的湖澤區域,適合的渡河點還要往西北一直深入到長林縣境內才行。
趙虎所部作為計劃中最先進入西岸追敵的兵馬,故而要先一步往西北而行,進入長林境內,等待水營戰船進入漢水水道,不過此時正好去追擊從漢津北逃的潰敵。
趙虎率粟品孝留漢津待葛存雄率水營主力趕來匯,他率部繞過漢津北上時,已經是二十二日凌晨。
天際發白,濛濛發亮,漫山遍野都是遺棄的家小以及絕望而近乎崩潰的敵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