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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還有人來

七月初一,對世家子弟而言是“行田”的日子。

所謂“行田”,通俗點講就是視察田莊。

行田可以瞭解莊園的經營狀況,以及周邊的自然條件、地理狀況,以便進一步拓展產業。

這個習慣從後漢時就有了,到了這會,更增添了遊覽景色、文人聚會等活動,即把一個單純的經濟行為變成了綜合性活動。

這一日,以王衍之弟王澄、司隸校尉庾琛之子庾懌、尚書左丞盧晏為首的十餘士人,帶著數百隨從,登上了芒山。

正在山上樵採的軍士遠遠見了,當場掣出弓刀,待看清楚之後方才鬆弛了下來。

以為來了山賊呢!

王澄等人也看見了這些兵,但並沒有在意,自顧自找了處草木葳蕤之所,鋪上地毯、蒲團,眾人席地而坐。

片刻之後,音樂聲響起,茶鼎也咕嘟咕嘟冒起了水汽,氣氛起來了。

王澄搖著把蒲扇,與眾人調笑了幾句。

“平子去了江陵、江夏,又跑了趟徐州,可真是見多識廣啊。”今日在場的還有出身太原溫氏的溫嶠。

本來在劉琨身邊參謀贊畫,因連戰連敗,劉琨感到很悲觀,便把他潛送至河北。

溫嶠當過王衍的幕僚,又跟庾亮相善,投洛陽而來是他最好的選擇。

王衍也非常欣賞他,於是將溫嶠闢為太尉幕府主簿,委以重任。

溫嶠有才,但為人風流,放蕩不羈,門第不高不低,但卻很敢說話,有時候如同黔首一般拿髒話罵人,罵的物件往往還有不低的身份。

這會見到王澄,言語間就有些譏諷的意味了。

“泰真為劉幷州掾屬,贊畫有年,戰績若何?”王澄有些不高興,公子脾氣上來,就想發怒,但立刻被身旁之人悄悄牽住衣袖,猛然反應了過來。

溫嶠如此囂張,不就因為他和庾亮臭味相投麼?

庾元規有什麼可得意的?不就妹妹嫁給了陳公麼?

我王家好幾個女人都——呸!

“戰績如何且不論,劉幷州鎮守孤城八年,可謂勇矣。矢志不渝,心念朝廷,可謂忠矣。”溫嶠斜睨了王澄一眼,說道。

王澄怒氣勃發,卻無言以對,只能扭過頭去。

這溫嶠,虧他還在兄長幕中做事,嘴上卻沒個把門的。方才那句話,明面上誇劉琨,暗地裡難道沒有損兄長的意味?

但兄長偏偏還很欣賞他,即便溫嶠屢次頂撞,依然不以為忤,大力栽培。

琅琊王氏也有不少子弟與溫嶠來往,都瞎眼了吧?

“好了,泰真,少說兩句。”盧晏走了過來,勸道:“前魏不德,故司馬氏禪之,晉以代魏。今天下喪亂,士民不安。正所謂窮則思變,變則通,不變不通。世道如此,有什麼好說的?泰真你不也來洛陽了嗎?”

溫嶠聽後,嘆了口氣,道:“我是無處可去,只能來洛陽。但洛陽沒幾個忠臣,誰又看不出來?還不允許我發幾句牢騷?”

盧晏和他算是關係比較親近了,不便惡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