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勳輕輕拍了拍王氏的臉蛋,道:“以後不要越界。”
王氏連連點頭,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彷彿什麼美夢破碎了一樣。
“別這樣。”邵勳輕輕拭去了王氏臉上的淚水,低聲道:“只要你老實聽話,不添亂,什翼犍就是鮮卑之主。畢竟,我還是挺喜歡你的。”
王氏別過頭去,自己擦了擦眼淚。
邵勳輕輕一笑,揮手讓親兵收拾器具,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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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出雁門關北口,便是陰館故城
六月初一,原野之中鐵騎縱橫,將一股奉命襲擾的鮮卑騎兵向外驅趕。
無數步卒則在山中伐木,於陰館城外紮營。
邵勳的帥旗則立在城頭。
自這一天始,代公拓跋什翼犍的旗號便打了出來。
六月初二,有烏桓大人率四千餘眾來投。
初三,又有五千烏桓來投。
初四,還是烏桓人,這次不到三千眾。
及至六月初五,邵勳等來了糧草、器械,決意北上的時候,前來投附之烏桓人已逾一萬八千,其餘雜胡數千、晉人千餘。
絕大部分都是小部落,但也可以看出,王氏在烏桓人中的號召力非常之強。
而陘北這種地方,原本幾乎都是烏桓人,晉人、鮮卑人非常罕見。
直到拓跋猗盧時代,遷移了“十萬家”百姓過來後,鮮卑人才迅速增多——“十萬家”恐是虛數,且包含了大量北上躲避戰亂的晉人,真實數字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鮮卑人不統計戶口。
烏桓人的漢化程度較高。
而鮮卑人的大量湧入則極大改變了此地的人口結構,於是才有了中部地區新舊混雜的勢力格局。
也是在六月初五這一天,桑乾水北岸突然來了大隊敵騎,總人數近乎上萬。
夾雜在騎兵叢中的,似乎還有數千步卒。如果不出意外的是,都是徵召的烏桓、晉人步兵。
邵勳聽聞訊息後,立刻遣兵北上——由西中郎將王雀兒統率,計有銀槍左營六千人、陳留府兵三千六百、義從三千騎,外加黃頭軍萬人,總共二萬二千餘步騎。
二十里的路程,其實並不算太近,已經足以讓騎兵繞後抄截了。但剛剛獲得大勝的眾軍士氣昂揚,洶湧北上,一點沒有害怕的感覺。
副部曲將馮八尺坐在一輛裝滿乾草的牛車上,搖搖晃晃地前進著。
周圍都是來自陳留的府兵。
其時朝露尚未散盡,到處都是青草的芬芳。
偶爾聞到一陣刺鼻的味道,那是新鮮的牲畜糞便,但馮八尺總和人開玩笑:“這是索頭嚇出來的屎。”
歡聲笑語之中,一列列騎兵騎著馬兒,快速超過,漸漸消失在了高高的蒿草之中。
馮八尺呸呸兩口,將嘴裡的沙子吐掉。
行至中午時分,又一隊騎軍快速掠過,似乎要趕緊上前加入戰場一般。
陳留府兵們紛紛用羨慕的目光看向他們。
步兵行動太遲緩了,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怕是仗都打完了。
而在馮八尺他們後方數里外,黃頭軍將士驅趕著無數車馬、役畜,將滿滿當當的糧食、軍資送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