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回過頭來,道“自然識得。”
說罷,拜伏於地,道“拜見大晉梁王。”
“起來吧。”邵勳說道“我看此間農田粟、穄夾雜,何時開始的?”
“去歲便開始了。”
“何人所教?”
“有位裴官人教授此術,張公帶頭種粟,我等見之,再無疑慮,便跟著種了。”
“覺得怎樣?”
“比穄好多了,收得多,粟稈也能餵食牛羊。”
邵勳一聽,有些高興。
“還教了什麼?”他又問道。
此人又看向張通。
張通繃不住了,道“你照實說便是,屢屢看我作甚?”
此人遂指著馬邑川兩岸,說道“賀蘭藹頭被擊退後,裴官人自平城而來,令我等伐木設柵,將各家田畝劃分好……”
馬邑地廣人稀,耕牧皆有。
裴十六去趙郡及廣成澤考察了一番,上報單于府,請在馬邑郡分割田地。
單于府准許了,但他們同意沒用,還得代公下令。
王夫人已經允准了此事,太守張通開始從馬邑縣左近操辦。
他們的方法比較簡單粗暴,按人頭來劃分土地。
每一家的田地都用低矮的木柵欄隔開,內裡還分成了四份,其中一份圈著不少牛羊。
邵勳靠近了點,仔細看著。
這一家大概有牛二十餘頭、羊百隻,分開圈養在欄內。
牲畜欄旁邊便是一份農田,種著高高的牧草。
“此草便是餵養牲畜的?”邵勳問道。
“是。”此人答道“開啟牲畜欄,把牛羊趕進去吃就行了,吃完再驅趕回去關起來。”
“為何不割了再喂?如此踐踏牧草,或有損耗。”邵勳說道。
“戰事頻繁,沒那麼多人手去割草,只能圖省事了。”
邵勳瞭然,便不再問了,然後又看向牧草田旁邊的穄田和粟田。
可能是心裡沒有太大把握,又或者為了分散風險,這些人雖說從去年就開始種粟,但始終沒完全放棄他們熟悉的穄。
仔細看下來,穄的播種面積可能還稍多一些。
“種牧草餵牛羊和野放牲畜,哪個好?”邵勳又問道。
“種草好些,收得多。”此人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答道。
無論是草還是糧食作物,沒有田間管理,沒有選種育種,產量肯定是不行的。
野地裡生長的小麥,產量遠遠不能和農田裡的小麥比。
牧草同理。
這些雜胡嚐到了種植牧草的甜頭,野放行為會越來越少,慢慢地,他們就會居住在一地不走了。
把人固定住,一切就都好辦了。
“以後多種苜蓿。”邵勳說道“穄可以不用種了,三四個月就收,也沒多少,不如種豆子。苜蓿和豆都能肥田,以後你們會見識到好處的。”
“大王既然這麼說,僕明年便種些豆。”此人立刻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