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河南、河北那些地方,如果沒有經歷大亂,郡中譜牒未曾遺失,地方士族未大量死傷,一般而言很難在身份上作假。
你明明是個豪強,卻硬說自己是寒門,萬一被人拆穿了,臉都不要了。
但像隴西這種地方,規矩就沒那麼嚴了。有些地方豪強上進之心十分熱切,偏偏不斷被士族嘲笑、排擠,時間長了,心態扭曲,就會暗戳戳自稱寒門,以抬高自家門第。
侯飛虎也算當世名將了,但他卻談不上什麼門第,東海侯氏現在就是一豪強而已。
如果他兒子還能當官,或許可以厚著臉皮操作一下,混個下品士族,但現在顯然不行。
“諸部戰力參差不齊,當以守為主,先整肅部伍,再與賊戰。”侯飛虎沒興趣再看了。
有些部落兵其實挺有勇氣的,敢打敢拼,但沒章法,亂打一氣,須得有人教他們怎麼打仗。
再者,器械有些差,甲冑奇缺無比,這些都極大影響了戰鬥力。
如果能有個多年整訓,且統一配發精良的器械,其戰鬥力會有飛速提升——基礎太差了,提升反而快,像黑矟左營這種精兵提升反而慢多了。
但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梁王整頓五營黃頭軍幾年了?到現在才看到一點效果。
黃頭軍這種部隊放在這裡,其實也是一支不錯的部伍了。
他們在黑矟軍面前只能當輔兵,但在關中群豪手裡卻可當主力部隊。
“都督。”黃頭軍第四營督軍鄭東策馬而至,在高臺下遇到了侯飛虎,說道“諸部兵馬吵吵嚷嚷,烏煙瘴氣。方才我在城北觀戰,虛除氏統羌兵攻匈奴營壘,敗退之後,其餘諸營居然不救。從富平趕來的匈奴騎兵甚至大聲嘲笑,鮮卑人更是騎馬後退,擔心被氐羌潰兵席捲。最後還是蒲洪部氐兵前出,擊退了屠各部騎兵的追襲。”
“竟有此事?”侯飛虎一聽就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這些時日,奉命而來的關中豪族、部大兵馬不下十萬,聲勢可謂浩大,但戰鬥力參差不齊,有的還算能打,有的則不堪一擊,連唬人都談不上。
其實這些還不算什麼。
真正問題是鄭東方才說的,友軍潰敗,其他人居然坐視,還他媽大聲嘲笑!
這真是友軍嗎?
部隊亂哄哄的,互不統屬——說實話,便是梁王來了,也很難將這些成分複雜的部隊擰成一股繩,這不是短時間內能辦到的。
現在侯飛虎最擔心的是某支部隊敗了,然後突然有人大喊“我軍敗了”,然後撒丫子跑路,帶動一個方向的大潰退。
這種事並非不可能發生,想想都頭大。
“隨我去城北。”侯飛虎擰了擰緊鎖的眉頭,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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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準來到了城頭,仔細觀察著。
此時的長安城並不大,甚至洛陽都不夠大。
如果不考慮城外那些亂七八糟的附郭建築的話,長安城周也就二十餘里,和洛陽一個級別,略小一些。
洛陽真正變大,還得到北魏年間,將城外建築區全部用城牆圈起來,即修建外郭城。
長安變大則要到隋唐,城周達七八十里,但城牆非常低矮,只有五六米的樣子,還非常薄,很容易被進攻方砸爛。
所以魏晉長安可以守,但隋唐長安沒法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