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洪得報之後,立刻前去迎接。
“虛除部大何來此耶?”蒲洪已經穿戴好了盔甲,目光從渭水北岸那千餘騎身上收回,笑問道。
虛除權渠糾結片刻,行禮道“見過威遠將軍。”
蒲洪心中暗爽,道“無需多禮。”
不知道怎麼回事,虛除權渠只得了大荔令兼馮翊郡都尉之職,太守是金城遊氏遊子遠的,估計氣得不行。
“梁王有令,不得不行。”虛除權渠一臉晦氣道“臨行之前,還與雕陰太守陸逐乾、上郡太守單智、汾陰薛氏合兵,攻殺了盆句除。所俘之人丁二萬餘,由我部押送東行。”
“天寒地凍之時,確實辛苦,不如來我帳中飲一杯,剛溫的酒。”蒲洪邀請道。
“不了。”虛除權渠心情不佳,直接拒絕了,只道“我也是在河對岸看到這邊紮營數里之遙,有些驚愕,便過來看看。”
人家這麼說,蒲洪也不勉強,又問道“吾聞馮翊還有四角王薄句大,此輩如何了?”
“和你家一樣,強遷。”虛除權渠說道。
“去哪裡?”蒲洪問道。
“大抵是汝陰、汝南吧。聽聞那一片三天兩頭打仗,鄉間凋敝得厲害,便遷過去了。”虛除權渠說道“薄句大不願意走,親身前往長安,聽聞嚎啕大哭,梁王竟不許。”
蒲洪聽了也有些心塞。
薄句大自號“四角王”,在馮翊、上郡羌人群體中名聲很大,且為人殘暴,武藝出眾,結果這樣一個響噹噹的漢子,卻像個婦人一樣哭哭啼啼。
但梁王壓根就沒拿他當回事,哭死亦是無用。
從這個角度來說,梁王比薄句大更殘暴。
遇上這種兇人,自求多福吧。
“北羌王、四角王沒了後,馮翊、上郡——呃,現在應該叫雕陰郡,應能空出不少田地吧?”蒲洪說這話時,瞄了下虛除權渠的臉色。
果然,虛除權渠心裡藏不住事,當場氣急道“四角王的地是給我了,但我也讓出了一塊地。”
“哪裡?”
“待朝邑、瀋陽、韓原三龍驤府建置起來後你就知道了。”虛除權渠嘆息一聲,道“真是巧取豪奪。”
蒲洪聽了一驚。
他對關中地理還算有點了解。
瀋陽不談了,就是他們如今所在的位置,地屬京兆郡鄭縣,與弘農、馮翊二郡離著不遠。
朝邑是古城了,在馮翊郡城大荔縣東,離黃河不遠。
韓原同樣是古地名,在馮翊郡夏陽縣北(今韓城)。
三個龍驤府便是三千六百府兵,沿黃河西岸諸渡口及潼關一字排開。
他們在便可保渡口不失。將來關中若有變亂,征討大軍洶湧而來,你無法再依靠黃河、潼關割地自守。
最關鍵的是,斷了蒲家將來西返關中的路。
而一旦沒法返回關中,僅靠帶去汲郡的幾萬氐人,能造反成功嗎?顯然不能。
龍要進入大海才能發揮其威能,氐羌眾多的關中就是他們的“大海”,去了汲郡便是龍困淺灘,生髮不得。
都說梁王面善心黑,以前還不信,現在信了。
蒲洪嘆了口氣,不想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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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五,蒲洪部數萬人抵達了弘農郡湖縣境內,在閿鄉龍驤府附近的野地裡紮營。
這一天,他們已經被自長安東返的大軍追上了。
浩浩蕩蕩的人馬自此而過,一路東行,徹夜不休,竟是連夜趕路。
驛道兩側的山塬之上,站滿了右羽林衛的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