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來看,他當上幢主的可能性很大,畢竟糜晃自己壓根不想當,他更願意在幕府體制內往上爬,那是他所擅長的。
但幢主再往上呢?比如混個將軍之類,掌管一千乃至數千兵馬,成為大晉朝的中層武官,這容不容易做到?需要哪些硬指標?
思來想去,邵勳覺得還是得在功勞和關係上做文章。
對庾家的態度,可以更親密一些。
徐家那邊,也可以嘗試著破冰。
關鍵時刻世家子的一句話,抵得上你無數努力。
最後就是“困難”了,邵勳一筆一劃寫完,沉吟半晌。
不合理的社會制度的壓制始終存在著,且一直是他面臨的最大困難。
接下來就是明面上的敵人了:司馬穎、司馬顒的大軍。
明面上的敵人好對付——相對而言——暗地裡豪門政治這種根深蒂固的敵人,要難對付得多。
只能一步步來了。
邵勳伸腳擦掉了所有字,抽出腰間的環首刀,拿了一塊抹布,一點一點擦拭起來。
火光明滅不定,照在邵勳幾乎凝固的面容上,莫名地讓人想起寺廟裡的怒目金剛。
是的,在很多人眼裡,他現在就是這樣一個形象。
英勇無畏,敢打敢拼,武藝出眾,能打勝仗,殺起人來也十分酷烈,其血腥程度讓很多習慣了服五石散的世家子感到不適。但他也確實保護了很多人,令他們免於劫掠、屠殺甚至淪為果腹之物。
世家子們還需要更加深入地瞭解這個世界。
時代在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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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夜晚,對於進攻方主帥孟超而言,同樣是煎熬的。
他的兄長孟玖,很早就在成都王身邊服侍了,深得信任,併為大王引薦了許多人才,如公師藩等。
可以說,正是因為兄長的苦心經營,才令孟氏在河北的根基愈發穩固,他孟超在軍中也愈發如魚得水。
這次對陸機發難,表面原因是陸機抓了他的人,但深層次的原因呢?或許有北人將官對吳地士族的不滿吧。
簡而言之,因為成都王這些年大力任用吳地士人,如孫氏、陸氏、顧氏子弟,導致河北士族非常不滿,長期累積下來,矛盾已經很深了。
畛域之分、地域之見,無論什麼時候都存在著,更別說是被征服的東吳餘孽了,更讓人瞧不起。
他們憑什麼身居高位?
這不僅孟超想問,河北士人也想問。
陸機做得了都督嗎?他沒這個能力知道吧?
但話又說回來了,陸機畢竟是都督。你可以看不起他,挑釁他的權威,但在沒被撤職前,大面上還是要服從調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