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一,天氣十分寒冷。
這一日,四方軍民都趕來了洛陽。
剛剛平叛班師的銀槍軍、義從軍、質子軍以及本就屯駐近郊的各支部伍,總數萬人,迎風肅立,氣勢磅礴。
河南、河內、弘農、滎陽、襄城等左近士人及洛陽百姓,亦紛紛在外圍圍觀。
此時天還未亮,人越聚越多,幾達萬餘。
曾易帶著一幫黃頭軍將士在維持秩序。
他站在內圈東側,維持的主要是官員、公卿隊伍的秩序。
祭壇高高聳立,方圓幾有百步,壇前被反覆夯平過,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廣場。
夜漏未盡五刻(大約相當於早上六點),有官吏牽牲而入。
曾易一邊看熱鬧,一邊觀察著不遠處的官員們。
大部分都是從汴梁趕來的。
六月東行,十月又西行,也是夠折騰的。
場中奏起了嘉樂,曾易聽不懂,也不覺得有多好聽,反正都是祭祀儀禮用樂,離他的日常生活太遠了。
太常官員們圍著祭牲走走停停,時而有人說話,時而有人跪白對答。
良久之後,才牽牲而走,交由厄丁處置。
另有人開始準備酒器,以瓦樽盛酒,以瓦圩斟酒,置於東西兩塊草蓆之上。
整個過程井然有序,也十分長。
站立於壇東的官員們縮手縮腳,天實在太冷了,即便穿著皮裘,依然感覺冷風往身體裡鑽。
但令人驚訝的是,丞相王衍的臉上卻沒有絲毫不耐之色,時不時還把目光投向那些正在竊竊私語的官員。
那些人見王衍看過來,紛紛閉嘴,滿臉肅容。
曾易穿著皮甲,裹著綿服,冷倒是冷,但沒覺得不能忍受。
他的目光巡不定,四處查探有無歹人,看起來比即將入壇祭祀的梁王還要緊張。
片刻之後,有官員抬著血、肉而至。
這些全部是拿來祠奉天神的。
如果不是開國天子,而是守成之君,還會分一半犧牲至太祖神座前,但梁王自己就是太祖不知不覺間,東天熹微,第一縷陽光從地平線上升起。
黑沉沉的大地即將迎來破曉時刻。
「」馬蹄聲在外圍響起,隱隱還有齊整的腳步聲,以及器械碰撞的眶眶聲。
壇東的官員們聽得動靜,齊齊肅立。
在這一刻,再也沒人交頭接耳了,再也沒人百無聊賴了。
便是再腰痠背痛腿抽筋,這會也得堅持住,因為新君來了。
新朝冗從僕射、原平陽太守唐劍帶著數百執戟武士、儀仗扈從,緊緊圍護在金根車旁。
當是時也,金色的陽光破曉而出,普照大地。
金根車停了下來,頭戴十二冕、身穿大裘袞的新君下車,頂天立地,氣度萬千。
曾易不由得被吸引了目光,心中竟然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