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汴梁離開後,一行人便往滎陽而去。
道途之上,蓋厚與祖氏僮僕中幾個人打招呼,看樣子以前都認識,這讓祖道重印象十分深刻,
更認識到他可能真的是北人,家族基業都在幽州。
「楚王食封一萬戶,卻不知邑在何處,能養活多少賓客?」許柳騎在馬背之上,眼珠轉動,問道。
在這個時代,談論封地、食客、私兵太正常了,也不用避諱他人,蓋因就連皇帝都要臣子帶私兵為他打仗呢,何須遮掩?
不過蓋厚還是比較謹慎的,只說道「據聞在南陽湍水左岸,南陽、順陽二郡交接之處,外加新野西北縣一帶。」
許柳心下稍安,又問道「邑萬戶,然則實有幾戶?「
食封一萬戶,真的就一戶不多、一戶不少,正好一萬戶嗎?非也,自古以來沒有這種事。
前晉以地封,次國侯方圓六十五里,大國伯方圓六十里,裴秀被封為濟川侯,乃次國侯,以高苑縣濟川墟為其侯國,這個地方就只有方圓六十里,是大國伯的標準,但濟川墟恰好就這麼大,實際中不可能再拆分其他完整的地域給你,吃點虧,就這樣吧。
當然,有時候也可能佔便宜,反正大差不差就是了,哪有剛剛好的。
這還是地域大小,實際中還有其他因素,比如地肥瘦、災害多不多、交通方不方便等等,同樣「邑萬戶」,實際到手的收益可能差別很大一一這是實封向虛封過渡的階段,等到歷史上後面的朝代,可就不一定了,比如清朝就完全貨幣化,等於朝廷按照你的爵位級別,發放俸祿,封號也就只是封號,和其對應的地域沒有關聯了,甚至連封號都沒有了,就只有級別。
楚王食邑在流經南陽、新野二郡的湍水西岸,和邵璋的齊王一樣,享受租賦,無實際管轄權,
頂多派王府屬吏與當地官員協調收稅。
「五六千戶還是有的。」蓋厚說道「荊州土人、關西流民各佔一半吧。”
「這是以前的南陽國吧?」許柳問道。
「至多三一。」蓋厚說道「其實不好弄。關西塢堡主還是很兇蠻的,南陽土人也盤根錯節,
一句今年打仗,不願納糧了,你怎麼辦?」
許柳聽得心下一涼。
在他看來,地方豪族只是其一,還沒考慮南陽樂氏這個龐然大物呢。
萬一人家暗中授意,給楚王下絆子,怎麼辦?
這位大王,看著就像窮困潦倒的樣子,還有必要投過去嗎?
許柳心事重重,打算去洛陽後,先見見自家兄長,聽聽他的意見。
過年前後,應該有機會拜訪一下楚王,先看看其為人如何再說。
如果風姿卓絕、才能出眾,哪怕前期困難一些,也值得投效。
蓋厚見他不說話,遂不再多言,只率三十騎開道護衛。一行人緊趕慢趕,正好在臘日這天抵達了洛陽東郊,住進了祖應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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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應的書房內放了不止一個銅爐,暖洋洋的,許柳甚至覺得穿著綿衣有些熱。
不過祖應仍緊緊裹著厚實的皮裘,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蓋厚見禮完畢後,暗暗嘆息。
祖士寧當年也風光過,被舉為幽州秀才,卻不屑一顧,不之官,繼續在家讀書治產業。
但終究抵不過無情的歲月,現在的祖士寧垂垂老矣,行將就木。
可千萬要熬過這個冬天啊!
熬過去了,便又能多活一年,正好把楚王的婚事辦了。
「儀祖,江南如何了?」祖應招呼眾人坐下,問道。
「不太好。」許柳嘆道「姐夫(祖邀)故去後,士少(祖約)將軍暫領部眾,只得三萬餘人,散於徐、揚二州,無令不得集結。建鄴那邊,大概是想奪祖家軍權了。”